第3章（第2页）

做母亲的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吗?不，她完全知道，知道的很清楚。

女儿是她一口奶一口饭，一把屎一把尿拉大的，形影不离地在自己身边长大的。

娟子是个最知道干活的孩子，非常正经，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有什么事，从来不瞒着母亲。

想到这里，母亲宽慰地舒了口气。

可是她的心马上又收紧了。

孩子大了，有什么心事都能说出来吗?这半年她不是有时候夜很深才回家吗?母亲知道娟子是在一个远门侄子‐‐德松家里，同他妹妹兰子一起绣花。

可是有时娟子回来讲的一些话，很使母亲纳闷。

&ldo;妈，你说说，咱们穷人为什么这样苦呢?&rdo;娟子望着母亲问，象是好不平似的。

&ldo;那是咱的命不好呀!&rdo;母亲不在意地愁悒悒地答道。

&ldo;妈，这不对。

妈，你再说穷人多财主多?&rdo;

&ldo;那还用问，自然是穷人多。

咱村不也是吗?&rdo;

&ldo;那为什么多数人要受少数人的欺呢?&rdo;

母亲随便支吾了几句。

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提出这些很少有人问的事。

更使母亲难忘的，有一天晚上，娟子深夜回来，没一点睡意，脸上流露出少有的喜色，凑近母亲耳旁，悄声说：

&ldo;妈，你说象王唯一这样的人，该杀不该杀?&rdo;

母亲对女儿这个问话感到很惊讶，可是一想起往事，使她顾不得去管女儿为什么这样问，只是愁苦地叹口气说：

&ldo;那么你大爷一家是该死的吗?唉，会有那么一天?!&rdo;

&ldo;妈，会有。

会来到的!&rdo;娟子很有把握地说。

母亲想前想后，心里有些明白，可又有些糊涂。

她不自觉地又抬眼望望女儿去的地方;那儿是一望无际的在秋风中翻腾的山草和树木，一点别的动静也没有。

她象为女儿的事放了心，可又象有一种更大的不安情绪在压迫着她，使她觉得心里更加沉重了。

母亲看看天，天上大块的白云，在慢慢聚集起来，转变成黑色。

一阵秋风从山头刮来，刮得那谷叶儿和母亲的头发一起飘拂起来。

母亲全身一阵紧张，她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就要降临了。

&ldo;怎么，老大娘走了吗?&rdo;

当娟子回到会场‐‐长满各种一人多高的草木的山洼里，七八双担心寻问的眼睛看着她，正在说话的姜永泉，代表在座的每个共产党员的心情，问了一句。

娟子朝大家笑笑，点点头，就在兰子旁达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