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页)
本科时候,我们是六个人一间小小的宿舍,上研究生以后稍微好一点,减少为四个人。
四个大小伙子挤在一间十五平方米的小窝里,就连转身都显得困难,偏偏大家又都是中文系的学生,中文系的学生有一个相同的特点--每个人都拥有一大笔藏书、每个人都是痴迷于书籍的&ot;书虫&ot;。
书比人还需要空间,书堆在窗台上,堆在床头上,堆在每一个可以堆放的角落里,直到连一根针也插不进去为止。
我的小床上,有&ot;半壁江山&ot;就是由心爱的书籍占领着。
晚上睡觉,连翻个身都很困难。
有一次翻身碰倒了一堆厚厚的书,它们像倾泻的洪水一样,立刻将我掩埋起来。
同屋的同学都惊醒了,以为发生了一场地震,模模糊糊地都想往外边跑。
幸好是虚惊一场,我也没有一点皮肉之伤。
此后,还得在提心吊胆中进入睡眠,因为可爱的书籍们还在不断地蚕食着我的地盘。
我找不到别的地方来安置它们。
而且,我们的宿舍晚上还要定时熄灯。
这是学校里最不合理的措施之一。
听说,八十年代的学长们曾经就此事愤然抗议,并获得成功。
但是,到了九十年代,一切又恢复原状,这时的学生再也没有&ot;仰天长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ot;的气度了。
在九十年代死水般的校园里,学生是最无足轻重的一个阶层。
风云激荡之后,我们又成为被束缚在各种&ot;规矩&ot;之内的螺丝钉,连用电的自由也不敢去争取。
有时候,我写一篇文章,正写到兴头上,偏偏灯给熄了,好不扫兴。
只好点燃一支蜡烛,与古人一样&ot;秉烛而书&ot;。
有出去单独住的想法已经很久了,但一直没有得以实施。
这学期,我想无论如何也要搬出去,因为很快就要做毕业论文了,我希望有个安静的、独立的空间。
我打算跟法律系的一位好朋友萧瀚一起合租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共用客厅、厨房、卫生间,然后每人单独拥有一间小小的卧室兼书房。
没有个人隐私的集体宿舍的生活,已经让我无法忍受。
不过,北大附近的房子很紧张。
漂泊在北大、清华附近的年轻人,据说有好几万。
他们怀着单纯而天真的理想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上挣扎,他们扑腾着一双双伤痕累累的翅膀,想从这里开始最初的飞翔。
他们几乎把周围空余的房子都租光了。
然而,踞傲的北大和势利的社会却很少承认他们的努力。
这几天,我跟萧瀚在外面四处奔波找房子,看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
正在给你写信的时候,萧瀚又来电话,说打听到一个信息,让我一起去看另一处地方。
但愿这一次不再扑空。
我要出门了,只好匆匆忙忙地结束这封信。
本来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下一次再慢慢聊吧。
也许,不久之后,你到北京来出差,我就可以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款待你了。
廷生
一九九九年八月二十九日
四、宁萱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