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笼民,屋邨,狗肉摊,烟铺,赌档,一楼一凤,这里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世间最温馨和最冷酷都在这。
不管什么时候,这里总是到处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他们说那是穷酸味,也有人说是烟火味。
不管是什么,这都是块挣扎又无望的角落,这里,叫深水埗。
94年,香港的几个越南难民营先后暴动,政府武力镇压。
很多人死在这场战争里,很多人被强制遣返,也有很多人趁乱逃了出来。
这些难民藏匿在人群里,但不是繁华的中环或者铜锣湾,在那里,他们太显眼了。
他们大多数选择了深水埗,只要你闭上嘴,就一定没有人会在意你,因为这里的人,不过也都是香港难民。
起风了,远处的云似动非动,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阿浔和平时一样在赌档小赌了两把,也和平时一样,运气不好。
穿过小巷,照旧去福伯的茶餐厅买份碟头饭,打包回家。
巷角垃圾堆那里,瘫靠着一个瘦骨嶙的流浪汉,头发脏兮兮的遮住半张脸,胡子又挡上了另外半张。
他是前几天突然出现在这的,阿浔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他每次都瘫靠在垃圾堆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第一次碰到时还吓了阿浔一跳。
阿浔从福伯店里出来,远远看到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不知为什么在揍他,脚下没留神,绊了一跤。
碟头饭撒了一地,爬起身时,那两个年轻人已经跑了,只剩下流浪汉自己趴在垃圾堆旁。
阿浔收起还剩半盒的碟头饭,小心翼翼的去看他是不是被打死了?走到近处,发现他喘着粗气,胡子和头发上粘了不少血。
阿浔问他:“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叫警察?”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应,依然侧卧在地上不起来。
阿浔看了他一会,见他没理会自己,就把剩下的碟头饭放在他身边,说:“这个饭留给你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处理伤口。”
说罢,转身回福伯那又叫了份碟头饭。
福伯腆着肚子站在门口,一手拿着烟斗,一手摆弄着背带,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这人真可怜啊!
小姑娘,现在像你这么有心的年轻人很少了,这单阿叔给你半价好了!”
阿浔愣了一下,她没想可怜那流浪汉,只不过那份饭碰巧撒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