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页)
他笑着说。
穆阳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就算是三人床,你也得睡沙发。”
“双人就好了,三人吃不消。”
他开腔。
穆阳踹他盘在沙发边的腿:“滚蛋。”
周鸣鞘仰起头来:“疼。”
穆阳说:“疼死活该。”
周鸣鞘又说:“不喝热水。
想喝冰水。”
穆阳就低下头:“你是准备自己喝,还是要我硬灌?”
他安静地看着周鸣鞘,像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小孩,随时会动手教训他。
然而周鸣鞘不知死活地说:“你喂我也好。”
穆阳到底没和他一般见识,去卫生间里洗手。
水流哗啦啦地响,他忽然在镜子里看见自己。
头发有些长了,挡了眼睛,扫在眼皮上微微的痒。
他的嘴角是向上的。
他喜欢周鸣鞘如此。
这是穆阳自己的地盘,连穆怀田也不知道。
以前,刚到港城的时候,他和穆怀田住在一起。
那是工地上的活动房间。
一只一只,像快递盒似的,垃圾一样装着他们。
他和父亲睡在上下床,父亲在下,他在上。
室友的鼾声比雷还要响,他彻夜睡不着,睁着眼睛听一纸之隔的,其它人家的动静。
他和穆怀田闹掰以后,自己攒钱,想要租一个房子。
城中村里的房屋出租总是很便宜的,小三百块钱一个月的也能找到。
只是你要忍受大半夜酒鬼的呕吐声,男人和女人吵架的声响,以及孩子的哭嚎。
还有下水沟的味道,瓜果皮的味道,逼仄的高压线切割着你的一生,你的生活被夹在墙与墙之间的缝隙里。
但是穆阳不在乎。
他只要一张自己的床,自己的天地。
他只要自己可以透过那扇窗户,能在这个城市里,望见故乡的月亮。
月是故乡明,千里共婵娟,这么简单的道理,小时候教书先生讲的诗句,他是很多年以后离乡很远,才明白的。
才明白为什么在港城这样闷热的岭南地带,也会觉得冬夜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