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1页)
沈钰沉静许久又是无言,他起身披上狐裘,唤来了明德:“温些酒吧,朕有些乏了。”
明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低应了一声,唤人端进一个盛满热水的大碗,将酒壶置热水之中。
而后他又向火盆中置入几块炭火,现下已是寒梅腊月的时节,宫外几株朱砂梅在风雪中傲然伫立,任由鹅毛大雪压弯了枝头,而长秋殿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陛下,”
明德善言相劝,“若是乏累,便早些歇息吧。
若是累坏了龙体,多得不偿失呀。”
沈钰在明德面前极少摆皇帝架子,此时他像个孩子似的蹲在火盆旁烤着火,低垂的眼睫微微一颤,像是想起什么般突然道:“朕要公公查的香料,可有些眉目了?”
明德闻言,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有些惭愧道:“陛下,您看老奴这记性,可真是越来越差咯。
那香料是陛下点名要查的,老奴怎敢有所怠慢?自然是查了出来,”
他说着,微微眯起眼,仿佛思索道:“这香料产自前粱,在当时倒也算不上何等稀有之物,只是前粱与东梁相隔三百余年,如今还知道配方的人少之又少。
香料名为长相思,可安神养神,体虚者用则易致人嗜睡。
除此之外,倒是并无大碍。”
沈钰一怔,并未料想到其间相隔如此之久,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他点了点头,又道:“下去吧,不必在门外候着了。”
哪知明德当即摇了摇头,嗓音嘶哑道:“陛下有所不知,陛下才刚刚登基,难以服众,若没什么人在陛下门外候着,总会有些有心之人趁机作恶。
老奴虽年迈,但这些陪先帝学来的教训,还是懂的。”
沈钰低笑一声,反问道:“朕怎么不懂?”
他朝那堆成小丘般的奏章昂了昂下巴,“十有六分是教朕如何治国,如何平天下,在江北战事上主张以和为主;余下三分则劝朕三思拟旨,以战为主,闭关城门不放流民进入,平定江北边境混入的戎卢人。
至于剩下一分,则是鱼目混珠,咬文嚼字,既不主和抑或主战,不过是些谗言滑舌的……油头而已。”
他一挑眉,看向明德,“真当朕看不出这些人存着什么心思?”
这一挑一望,衬着他愈发明亮的少年恣意,明德有那么一瞬看走了眼,以为见到了年少时的先帝。
先帝登基时也不过仍是个少年,接下了前辈人留下的烂摊子江山,竟以一己之力,力缆狂澜,挽救了濒临死亡的王朝,甚至在两年之后收复了曾经失去的燕云十六州。
“如今的东梁百年无战事,文化兴盛,民生享乐,不识外忧。
倘若江北边境与戎卢烧起战火……”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几分沉重:“受苦的仍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江北一带已是安逸多年,将士怕是懒散毫无斗志,戎卢擅骑兵,江北地形险峻,戎卢人自出生便生活在江北的草原上,对地形早已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