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页)
老有爹配合国利用主日学校的旧址,办了一所夜校。
人们改不过口,都还叫主日学。
这是一家闲宅院的三间北房,屋子高大空旷。
原先屋里只有几张旧方桌,几条长凳。
班得森对着方桌上课,跟老有爹说,这格局像中国私塾。
现在老有爹叫人搬走了方桌,用土坯垒成墩儿,搭上木板当课桌,课桌后面再搁上条凳,买高丽纸把窗户糊严实。
学生们还效仿着村里唱秧歌的戏台上的照明方式照明:他们把新秫秸的粗头劈四瓣,编个马莲座,把头弯个对头弯插到梁fèng里。
马莲座上放只吃饭的黑碗,添上花子油,用好花搓捡儿,点起来。
主日学三间房子十来盏灯,高灯下明。
学生中闺女居多,也有半大小子,他们坐在后排很是不显眼。
闺女居多的地方,小子就不显。
上课时,老有爹在堂上讲课,闺女们从头上摘下卡子不住拨灯。
灯花掉在纸上、本儿上,她们就一惊一乍,秩序乱了,老有爹就在堂上拍桌子,说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老有爹教她们识字,讲什么是封建,如何反。
没有合适的识字课本,他就用一本半文言的实用国文代替。
这实用国文的第一课是:国旗。
“国旗者,一国之标志也。
无论何处如见本国之国旗,必表行礼。
某日学校开学,悬国旗于堂上,教员率学生向之鞠躬者三。
礼毕,随开课。”
课文里还有“曾参之子泣”
,“雁候鸟也”
。
后来国拿来油印小册子《新民主主义论》让老有爹讲,可识字还得用实用国文。
课文对于闺女们虽然深不可测,但老有爹讲得明白,学生对字们也认得死。
有时国来百舍也坐在后面听得入神。
遇到老有爹拍桌子镇不住学生时,国就站到堂上讲话。
他说:“不遵守课堂秩序,就是对抗日政府办夜校还没有起码的认识。
让你们坐在这儿不是光让你们拿卡子拨灯来了,掉个灯花也值得大呼小叫。
坐在这儿就要想到抗日,想到爱国。
我问你们想脱产不想,你们都说想。
想脱产就得先明白夜校对你们的意义,夜校也是个抗日摇篮。
你们要是再不明白,我就给你们作个时事报告。”
学生们一听国要作报告,才安静下来。
国说:“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形势是残酷的,而且越来越残酷。
别看骑马的日本兵还没到百舍来,光是骑自行车的新民会催促老百姓种花,还贷给洋泵、肥田粉,可日后你的花必须交给日本人低价收购。
这也是侵略,也是搜刮掠夺。
你们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道理,都安心听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