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忙的一年,褚红到挪威跟拍纪录片,误打误撞跟当地一个著名摄影师认识,和他们一起进北极圈追极光。而姜换进了《云雀之死》的组,从读剧本到训练、开拍就封闭了半年,开拍后更是几地辗转,房子几乎空置了一整年。从2月到12月他们只见了两次,有一次还是在机场的麦当劳,简单吃了一顿饭,离别时拥抱,姜换说了句觉得好陌生。之后可能都意识到了没办法,又同时跟对方提出,“要不先分开吧”。这是一段持久却平淡的感情,淡到分手以后姜换往前回忆,有点怀疑自己当初点头,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不想被他继续追求所以干脆答应。现在他想得更通透些,承认自己混账。面对褚红的难得感慨“没有等”,姜换点了点头说:“其实是不想被你追才答应。”“啊……我就知道。”褚红故作懊恼,然后很快恢复正常,“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换成别人那可不一定了,下次不想被追就要拒绝。”姜换没有立刻有所回应。“被喜欢”对他而言是负担,拒绝别人同样也是,他不想伤害谁,但很多时候答案是不喜欢就已经算作伤害了。他没来由地想到喻遐和他们没有说再见的告别,闷闷的难受让呼吸一滞。“长痛不如短痛,你们是不是都这么想?”姜换问褚红,“那要是我当时立刻拒绝了,你就能做到从听见答案起马上不喜欢吗?”褚红一愣,他不像姜换经常思考太深沉的问题,但敏锐抓住了另外一个关键词。“你们?”褚红好笑地看着他,“还有谁啊,是最近说的吗?一而再、再而三,大家都对你小心翼翼的,姜换你要不反省下。”姜换点了根烟,却没立即抽就放在桌面任它燃。“可能他确实不喜欢,是我猜错了。”大排档的桌位都在路边,他们坐最角落,褚红身后是一颗高大的银桦树。那根烟燃到13的地方时褚红开了口:“能聊聊是什么样的人吗?”“嗯?”“你有点动心的那个。”褚红看他表情一变,改了措辞,“好吧,你有点留意的那个,刚说什么,他不喜欢你?”动心对姜换仿佛是很严重的词似的,不能轻易用,以至于先入为主,他听褚红修改后的说法其实也有点不入耳,依然不答。褚红于是放弃了追问:“我明白了,不提他。”你没明白。不是不愿提他,而是想到了太多关于他的疑惑,不知道怎么开口。姜换心里这么想,但没告诉褚红,沉默地继续抽烟。他抽烟也慢,一口白雾含在唇齿间好一会儿才溢出来,眼前跟着模糊片刻。“你这次在春明待几天?”姜换问褚红。“半个月左右。”褚红拿出手机翻着日历,他是个特别有规划的人,这一点跟姜换完全相反,“前面跟彭新橙他们碰个头,但基本我已经确定了不会跟他们那个组,所以只是见一面聊聊天。下周倪嘉庭过来,我们有个寻访八十年代的策划。”“无聊。”姜换一听策划主题就没兴趣。“你都不知道别人想拍什么敢说‘无聊’。”褚红不满意了,“你最无聊。”姜换表示赞同:“嗯,我最无聊。”“说真的,倪嘉庭上次邀约你合作,这次也还不见他?”“见了又劝我拍电影。”姜换干脆道,“不拍。”“这么抗拒?”褚红半玩笑半认真地说,“《触礁》真要成你的息影之作啊?就因为那角色不好,许为水还硬拉着你去演?”姜换没吭声。褚红继续说道:“你要因为这个角色就转行,损失的不是自己吗?”姜换将烟头往玻璃杯壁上一压,手指随着按上去熄了那点红光,他垂着眼,冷淡地打断褚红苦口婆心的劝解:“你别费力气了,我心里清楚不是因为角色。”“撒谎。”褚红说,“不然为什么割腕。”姜换站起身要走。“姜换你不能总这样。”褚红正色道,“遇见一次不顺就要放弃了,从剧本走出来这么难吗?你有天赋,有追求,而且大家也很喜欢你……许为水拍戏对你是精神折磨,那现在起不要跟他合作,这种角色以后都不演,慢慢来,肯定会好的。”他回头,面色不善:“你觉得很简单?”“至少你从来没有”“那又怎么样!”姜换被他激得一下忍不住,察觉后压低声音,“对,我这次是走不出来,‘凌霄’跟我太像了,他照着我写的,他知道我会有什么想法!最后一闭眼都在那几天里,只想一了百了!你逼我承认了,够了吗?!”褚红突然闭了嘴。姜换把烟盒狠狠摔在桌上:“拿着你的摄像机离我远点。”相安无事几个小时后,提及《触礁》,姜换和褚红还是不欢而散了。走出角色是每个演员的基本功,做起来远比说得难。姜换非科班出身,天赋能帮他多少同时也能害了他多少,看剧本全靠直觉,每一部作品都像换了一个人生不停透支,如此持续了三千个日夜。以前三部电影拍得累一点就累一点,休息半年、一年或者更久,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打打零工,休息,放空自己,总能很快就解脱出来。但这次不一样,电影里纠缠的感情让姜换精疲力竭。自戕后的200余天,姜换养好左手的疤,然后毫不犹豫走向另一个极端,开始认为只有彻底离开电影后,他才能找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生。“一了百了”失败过一次后姜换暂时不敢再尝试,他明白哪里不对劲,像一个零部件坏了,只要换掉就一切正常。可他如同剧本的名字,“触礁”,带着坏掉的零部件朝一条岌岌可危的道路加速狂奔,不知怎么回头。以后再别接类似角色,再别和许为水合作,再别拍电影。他的职业生涯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虽然被一句“我很喜欢你的电影”扰乱过须臾,但现在想起,大概喻遐喜欢的、有好感的根本是被光影修饰过的角色而非他本人,所以很多决定做得随意草率……真可惜,喻遐是200多天以来唯一让他眼前一亮的陌生人。雨季来临竖刺回到临水镇大概七天后,杨观凤告诉姜换,有个寄给他的快递。镇上的快递员直接送到溪月小筑,电话留了杨观凤的,但收件人的名字却与电话不符,写着“姜换”。他从听到就知道了快递里有什么,前阵子的失落死灰复燃,随之而来的却并非沮丧。姜换在前台拿了快递盒,拆开好几层包装,然后看见一个端端正正的盒子。最上方卡着一张纸,没有落款地写:“平安回家,谢谢你的手机。”喻遐的字与他本人的气质不符,看着特沉稳的一个小青年,笔迹却出乎意料很飘逸。姜换的名字被他写得有点歪斜,要飞起来一样,最后一捺往后横拉开,与日期连成一片,数字圈圈勾勾,像想缠绕他。姜换犹豫了几秒钟,然后把这张纸也收起来,和喻遐那张画得匆忙的素描放在一起。手机安然无恙地躺在两块泡沫板中间,关机状态,卡槽已经为他空了出来。装好电话卡,姜换等它完全启动,检查了一番手机里的app和相册,发现什么也没动过,只有拨号界面多出两个归属地在东河的通话记录,时间显示都在喻遐抵达那天。看来喻遐就必要时候拿来打过电话,说不定一路都没怎么玩。带着某种疑问姜换看了一眼屏幕使用时间,随即诧异了:监控显示,除了那两个电话,喻遐几乎连对屏幕发呆都没有过。真没用手机干别的?连他的电话号都没留一个吗?不是分开时故意威胁,要把短信内容和私人照片拿去卖?姜换心情复杂。当时把手机拿给喻遐使用,他就做好了不会物归原主的准备,那句“记得还我”也说得如同调侃,哪知喻遐按他说的一字不差寄了快递回来。不仅还了,更从各种角度停对他印证:我对这些都没兴趣。难道喻遐真不喜欢他吗?人都有窥私欲,姜换将心比心他自己拿着手机不乱翻是做不到的,于是更佩服喻遐超乎想象的自控力,又禁不住怀疑对方轻易脱口而出的“喜欢”是不是真那么廉价。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病。隐私没有泄露的风险对他而言当然是一件大好事,可姜换不仅不高兴,还莫名觉得失算了,他明明自诩看人很准,为什么喻遐的每一个决定似乎都落到常理推测以外。见面时送素描,莫名其妙要和他上床,离开后却潇洒得近乎绝情。姜换开始摇摆地想:“会不会是我心思太复杂了,别人根本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是很讲礼貌然后坐怀不乱?”接着又否定,“应该不可能,宁愿相信我看走了眼。”两种猜测来回拉扯着,连带心情也变得不好影响胃口食欲,晚饭时姜换不怎么动筷子,面对杨观凤的疑问,他思索半晌,略去上床那一段说了。他问杨观凤:“那小孩儿到底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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