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1页)
林先生的鼾声并不是总能听到,因为他一般是在深夜发力,那时众人早已睡得死猪一样。
今天也是如此,他打他的呼噜,别人做别人的梦,双方各安其睡,相得益彰,只有我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梗着一个东西,仿佛不经意间错过了一件什么事情,却又想不起来……所以,不能怪林先生噪声扰民,只能怨我自己,谁叫我赶上了呢?
火车和瀑布无休无止地交替转换,使我痛苦地体验到越想睡越睡不着乃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便决定索性费点力气,把那个梗在心里的东西找出来。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心里莫名其妙地不舒坦,最后想清楚是什么原因,就没事了。
于是我闭着眼睛,把白天的事情按照时间顺序回忆了一遍。
首先想到的是唐亚辉。
上午唐亚辉把我和卓娅芳的火车票买好送来了,三人的座号是连在一起的‐‐这当然不会有什么不舒坦。
然后听说了期末考试的成绩,就更舒坦了,甚至有点得意,记得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提醒过自己不要表露出来……那时心里肯定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午饭以后呢?午饭以后就去和方丽华会面了。
今天我们第一次手拉手,在林间的雪地上走了好久,最后我把她送到汽车站,被两个不认识的男生看见了。
两个小伙子直勾勾地望着我们,满眼掩饰不住的艳羡,看得我们很不好意思。
然后方丽华就回家了。
分手的时候有些依依不舍,但是心里没有任何阴影,只是感到缠绵,不是缠绵悱恻,是那种很甜蜜很温柔的缠绵……
回学校以后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晚上我独自去了一个没人的阶梯教室,把她给我的两件东西看了一遍,回到寝室已是熄灯时分,上床以后就一直无法入眠。
难道,我的心神不安是与这两件东西有关?
可是,这两件东西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嘛!
一件是张发黄的照片。
那是她父亲与徐先达的合影,两人都是三十来岁,西装领带一丝不苟,解放前知识分子的典型形象。
她父亲戴副很大的玳瑁框眼镜,清秀而又儒雅,与我的想象相当吻合。
徐先达则长着一个鹰钩鼻子,这使他的微笑显得有点阴鹜……但是,我总不至于因为一个鹰钩鼻子而耿耿于怀吧?
那么,是另一件东西?
林先生安静下来了‐‐如此猛烈而持久的呼啸大概消耗了他不少体力,所以需要稍事休息……室内笼罩着风暴之后的宁静,使我得以对另一件东西作安静的思考。
这件东西是方丽华父亲写的一封信,就是提及徐先达叔侄的那封信。
方丽华说,这封信一定会唤起&ldo;徐老师&rdo;对往事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