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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钟声节奏转变,在侍者的唱呼中顾衍终于从地上慢吞吞的起身。
粉雕玉琢的少年,即使华服庄重也不见老城,行动间具是六国之风。
他起身向侍者的方向再拜,侍者侧身不受让出台阶,他不也推辞自行缓步离开,在廊庑处转身又拜,侍者回礼。
不远处他刚刚长跪的青砖上,是两卷需要呈给秦王的奏章,等他离开侍者会将它们交到秦王案上。
“小先生,可还安好?”
顾衍步出宫门,家人就快步赶到他身边,躬身将小少年扶住,关切的问。
这个年代,家人的意思与后世不同,指代家族奴仆。
这次陪他来的家人是他父亲身边的老人,行止皆有法度才来驾车。
原本应叫他少主,但顾衍自小与旁人不同,生而知之,他现在被王上传召恐怕受封官爵,以后自然不是‘少主’了。
只是家奴不知自己小主人究竟受何官职,就谨慎的按以前的称呼叫他小先生。
顾衍的点点头,一手撑住家仆一边低声说,“你我要速速归家。”
空蒙的眼瞳如上好的琉璃映着家奴佝偻着的身形。
如果有人直视他的眼睛,就会发现毫无聚焦。
顾衍竟然目盲!
只是他的凌然风姿掩盖了一切身外之物,让身体的残缺反而不那样显眼。
只余下风骨气度,翩翩风采。
他目不能视,却走过了长长的穿廊,越过重重宫门。
镇定的叩拜,呈奏章,又行礼,毫不异于常人。
甚至做的比那些习惯于繁琐礼节的士大夫们还要好。
祈年宫的所在移栽了很多桂花,漫山遍野。
紫云,金桂铺路,每走一步桂香都被揉碎在他的脚底下。
花香垫道,凤鸣贺生,隐隐然圣人之像一时间,让人忘了这个孩子只有十岁。
……光影微黄,一睁眼便是陈旧的分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和用竹条撑起的棚顶,两臂是陈旧的木板,在移动间嘎吱作响。
身下腐烂的茅草随意堆叠,已是他许久不曾感受过的贫穷。
外面吆喝的声音,嘈杂的市井卖弄以及……熟悉的兵戎之声。
出于谨慎,他没有乱动。
但缠着妇人发髻横钗,交领坦胸的美妇已经察觉到他的动静。
“阿政,可还不适?”
皮肤白皙,容貌艳丽的妇人尽力的去学习贵族们的行为举止但还是难免东施效颦,不得其要。
只是严重的关切是藏不住的。
“是要喝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