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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姝敏感地捕捉到他话语中携带的信息:“哦,老二考秀才,那你们家老大呢?”
禾儿又举起手:“阿禾晓得!
阿姐去拜镇上菩萨了,还没回来!”
那老头嘴角古怪地猛抽了一下,似乎是嫌她话多,藏在袖子里的枯手不动声色地狠狠掐了下她细嫩的胳膊肉。
而小丫头只是瑟缩了下手臂,面上被寒风吹得有点白,嘴角仍挂着笑。
这不可能逃过剑修的眼,他眸色微冷,细细打量着这个女童,她身量还没他一把剑高,就这样,那老儿还要把她卖给他们做奴。
他微微阖上眸子,耳边不仅仅有霜雪簌簌落下之声。
还有……还有当年妹妹被阿爹当块肉卖掉时的哭叫,被生生分食时的哀嚎!
他倏然睁开眼,望着阿禾,无意间扣紧了腰间的剑,喉结上下滚动。
芙姝不想让他开口,推着他就要走:“我们没有饼,你看错了。”
那老者早在河边观望久了,知道那少年本来就有些意动,便用手别开芙姝,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袖子:“小,小郎君要不再看看?咱们家阿禾很乖的,长得也白嫩,你看!”
说罢,他将阿禾身上本来就薄的衣物撕扯了下来,小姑娘一愣,眼睛缓缓睁大,细瘦的身躯没有衣物蔽体,根本受不了这样的严寒,她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少年漂亮的眉目染上薄怒,他一声怒喝,推开那老头,迅速脱下身上的衣物裹在阿禾身上。
“你作何扯她?”
那老儿面色沉沉,趁着少年蹲下身子护住小阿禾时,顺手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糖饼。
荀卿抽出腰间的剑想威慑他,可那剑太冷,剑光闪到了阿禾的眼,她哭得更厉害了,荀卿没有办法,又只能先将剑收起,神色悻悻地望着芙姝。
“阿爷,阿爷不要阿禾了吗?”
小女娃呆呆地开口,她挣脱少年的怀抱,转身向她的阿爷走去,可她脚一扭,紧接着便摔了个大跟头。
这一摔可把她摔得七荤八素,皮肤接触到冰冷的雪,彻骨的严寒由身入心,她慢慢地无声地蜷缩起来,浑身发颤。
她的确很乖,乖到不会哭。
芙姝叹了口气,又过去将她抱起,却发现她已经冻昏过去了。
剩下的几户人家见那个老头要到了糖饼,纷纷将自家小女推出家门。
与其让她们去镇上祈求‘菩萨’垂怜,不如直接卖给富贵人家做奴,赏酬来得又快又多!
剑修不敢置信地睁大眼,他深深蹙起眉,重新按住腰间的剑,手背的五个骨节微微发白:“怎么那么多?”
他缓缓收回方才的恻隐之心,刘海垂落,眸光晦涩不明,胸腔里的怒意翻山蹈海,一层一层地堆叠升高,直至燃烧成为熊熊烈火。
眼见情况不对,芙姝轻轻推了他一下:“还愣着做甚,快走!”
白术担忧地瞧着小丫头青紫的脸:“这下咱们必须要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了,若是继续赶路,她恐怕撑不了多久。”
弥空点点头:“我方才用神识探测过。
不远处有个洞穴,不如咱们今晚就在那里歇——”
他话还未说完,荀卿便从芙姝怀里小心翼翼地抱出阿禾:“我先去。”
那动作十分熟练,芙姝猜他以前肯定还有个妹妹,而且还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
他越走越快,轻淡正直的身影隐入山林中,很快芙姝便看不见他了。
剩下的弟子一眼都不敢多看那个村落,一个走得比一个快。
夜色如霜,有几个弟子坐在洞窟里休憩。
现下已是亥时,少年披着一身浓重的夜露,与其他弟子自外头巡视回来。
他越过洞内结界,便嗅到了浓苦的药味。
火光照亮了半边洞壁,芙姝头发散了半边,面色沉稳又冷静,篝火的亮光将她的脸映成赤金色,光影潋滟在面颊上,像盛着一盏琥珀酒。
她怀中抱着安睡的小丫头,睫毛垂落,瞧上去困得要死,偏得手还在给身前正熬着药的砂壶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