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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不肯起来。
话跑了题。
跑到他如何一见她就知道他可以把自己的半条老命托给她。
过一会儿,他的话跑题跑得喊都喊不回来,他说他见的美女不少,但她们在他眼里一分钟一分钟地丑下去,半天一天,她们不但不美,而且丑不堪言。
有些女孩子不一样,比如彩彩,每一分钟都在他眼前增添美丽。
美丽像幸福、爱情一样,全凭你自己衡定,说它有就有,说它没有就没有。
因为它们是活的,会成长,会变化,会死亡。
彩彩不太懂他到底要往哪儿说。
然后彩彩便听到了一句她并不期待的话。
冯老板说他的半条老命都可以是她彩彩的,他的所有财富都可以是她的。
彩彩是本分人,他许诺的这些东西跟她似乎不相干,是本分之外的。
钱财也好,大房子大汽车也好,都该属于又漂亮又妖艳的女人,那是在她们本分之内的。
彩彩要是也想要那些,就太非分了。
她赶紧说她什么都有,有了的正好够,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要。
他听了之后,把花白的头抬起。
茶色眼镜掉了,眼珠赤裸裸的。
他说:“那你教教我,怎么做你那样的人。”
“我是啥样的人?”
她说着,觉得鼻子特别痒,便抽出胳膊,一只手去抓痒。
“你是知道什么叫‘够’的那种人。
稀少珍奇啊。”
彩彩脸很不自在,哪儿都在刺痒。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变?她在体校的同学三个月不见就变得老家也不敢相认。
这个年代好就好在变上,不变的人都是坐在水泥板凳上的遛鸟遛狗的老头老太。
所有话题都是骂这个“变”
字,猪肉变得没肉味,人变得没人味。
他们骂是因为他们变不动了,变不起了,不然他们也变,也就不骂了。
她彩彩一直这样,稍有就够,“够”
之外的东西想也不想,那不也会跟老头老太们坐一条水泥板凳,骂所有不知“够”
的人们?彩彩自认脑子简单,做事做人跟她上赛场一样,全凭正派出击,也凭着天生的好直觉,但她简单的脑子常常懵懂不清地想到:世界好像就是由这些不知够的人推动的。
“不知够”
包含着好,也包含着坏。
假如坏能推动世界,那么世界是需要这份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