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话匣子转身,六爷神情黯然。
&ldo;缺个说话的?&rdo;话匣子心软下来。
&ldo;不用说话,陪陪,陪陪我就好。
&rdo;
夜里,话匣子胸口泛凉,睁眼看,被子被掀开一角。
床头六爷光着身子,闷闷抽烟。
屋里黑,窗外月光冲破几片树叶,映照在六爷光秃秃的背上,像车身打了蜡花。
二十年前,话匣子也是这样看着他。
那时候,六爷也常常半夜起床,点一根儿烟,闷闷地抽,有时叹气,有时喃喃说些什么,有时竟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那时她看着,心里害怕,不敢吭声。
如今看他,心寒,却竟起一丝怜悯。
她还是恨他,这辈子恨他,下辈子也恨,恨得生了疮,长了瘤,积了霉,骨头fèng儿里也塞满了怨恨。
只是这恨见不得他本人。
好像六爷身上抹了桐油,那恨就像苍蝇,站上去,就闪了腿。
话匣子起身,默默地在六爷身后搂住他。
六爷身子一震,回身,两只眼睛红肿着,定睛瞧着话匣子。
话匣子瞧着他,两人都不言语。
话匣子搂着,感到六爷的皮肤一点点变软,胸腔变窄,头变小,硬骨头化了,脖子耷拉下去。
屋外狗吠,六爷的身子像婴儿一般微微颤抖。
终于,六爷把头低下去,埋在话匣子胸口。
话匣子胸口变湿。
夜风透过窗沿吹进来,那潮湿变凉,像冬天的手掌。
翌日,六爷捯饬,穿衣,蹬鞋,在镜前左右扭,刮胡子,拢头发。
话匣子瞧在眼里,不住笑。
六爷脸红,背过身去,掸裤腿儿。
&ldo;瞅瞅,见儿子比见亲爹还细致,我跟你那会儿,都没瞅见你这么装扮。
&rdo;话匣子笑。
&ldo;我没装扮,现在有人装扮了。
&rdo;六爷不回头掸裤子,腿脚周围拢起烟尘来。
&ldo;什么意思?&rdo;
&ldo;大意思,小意思,差点儿意思,没什么意思。
&rdo;
&ldo;酸不拉几的干吗?有什么话直说。
&rdo;
六爷直起身,回头看话匣子,笑着:&ldo;女的一过四十,是不是都痒?浑身麻痒难受,神经浑浑噩噩,跟醉了似的,就欠用条棍子收拾。
是不是?&rdo;
&ldo;你想说什么?&rdo;
&ldo;这棍子也分大棍子、小棍子、硬棍子、软棍子、新棍子、旧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