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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玉琼和孙碧凝几个女眷在打麻将,看到洪望楠回来,停了麻将,七嘴八舌地问候着。
朱玉琼的声音最大:“望楠,你这只受伤的眼睛有没有检查过视力?”
洪望楠哈哈一笑:“检查视力?不用!
我们厂检修飞机的美国空军讲过个笑话,说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征兵要检查每人的眼睛多少度,等到战争快打完的时候,再征兵,就不检查眼睛多少度,只是数数眼睛够不够数了,够两只眼,就盖章算合格!
现在是数眼睛的时候了,说明仗打得差不多了!”
孙碧凝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地唠叨着:“你看他这个人,还笑得出来!”
好像有感应似的,一整天王多颖都心神不宁,她把自己关在卧室,一遍遍地弹奏着肖邦的叙事曲,但是钢琴也似乎在和她作对,总是弹不出满意的音调。
听到洪望楠的声音,她没有马上出去,端着蜡烛来到立柜前,借着烛光审视自己的容颜,然后用另一只手慌里慌张地理着额前鬓角的头发。
她拽开衣柜的门,在一件件衣服里翻找,抽出一条玫瑰色的旗袍,看了看,又挂回去,再抽出一条墨绿色的旗袍,迟疑着,还是把它挂回去。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穿平时穿的居家衣服。
一滴大大的烛泪滚落下来,烫了她的手,她猛地一哆嗦,把蜡烛放在床头柜上,将烫疼的手指放进嘴里。
朱玉琼在门外喊了起来:“阿颖,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她再次抬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门开了,洪望楠出现在门口。
王多颖缓缓转过脸来。
两人长时间的沉默,像是百感交集,又像是亲极反疏,僵在那里。
王多颖走上来,目光定在洪望楠的右眼上。
洪望楠摆出无所谓的样子,笑着逗她:“失望了吧?没想到,等回一个独眼龙来。”
“就是轰炸那天受伤的?”
洪望楠安慰说:“嗯。
别担心,不会成独眼龙的。”
王多颖轻轻一笑:“是你自己啊,一口一个独眼龙地叫。
我又不在乎。”
“真不在乎?”
王多颖轻轻地为洪望楠摘下眼镜:“刚才听见你讲美国兵的笑话了。
你的眼睛我连数都不数,就给你盖章。”
王多颖变得沉稳了,不再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女生。
这让洪望楠感到意外,他要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人了。
他突然把王多颖抱在怀里,热烈地亲吻她。
王多颖却轻轻推开他,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爸爸。”
原先朱玉琼的卧室让给了洪家夫妇。
洪涧琛已经入睡,呼吸显得十分吃力,喘息还带着微微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