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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一个月,仍然没等来彩彩。
他从来不去度假庄园的工地,有人来找他,他便说:“去去去,雇了一大群人,就是为了你们有麻烦来找我吗?!”
周在鹏天天催促补玉,快去把宅基地的事搞定。
一旦他从失恋中还阳,他还会是生意场上又一条好汉,跟补玉这样的小家小业寸土不让,大钱小钱都一样兢兢业业地赚,把少赚几十万看成失去一块阵地。
补玉千万得抓紧时间,在他怀有人性和人的感情的难得状态中,让他为那块宅基地付一个理想代价。
趁他现在正明白的时候,帮他积点功德——他此刻正在明白一个真理,像他这样有钱有势也白搭,照样拢不住任何真情。
山村的秋天像北京的初冬,树叶比北京红得早。
这又是一个旅游旺季。
一车车的都市人大叫大嚷地满山跑着,满山都是照相机镜头,阳光投射上去,似乎一个太阳碎成无数片。
挺安静的风景不安起来。
冯焕已经病了半个月了,吃什么都吐。
他自己说没大碍,因为前阶段吃得太少,肠胃不能正常接受食物了。
但是吃了吐、吐了吃相对绝食来说,是很大的进步。
冯焕开始进食,是因为彩彩的一个电话。
电话是打到“补玉山居”
接待室的座机上的。
谢成梁接了电话便冲到院子里狂呼:“冯总电话!
孙彩彩的电话!”
补玉从厨房的窗子里看见谢成梁把饿小了的冯焕背过院子,一路朝大门口的接待室小跑,比猪八戒娶媳妇还欢天喜地。
她赶紧洗了手,一面在围裙上擦手一面向接待室跑。
这个电话她当然要偷听。
这可是事关冯焕生死存亡的电话。
她对丈夫使了个毒辣眼色,让他快滚,别在那里妨碍她偷听。
谢成梁一走,补玉便拿了把笤帚,在接待室周围东划拉一下、西划拉一下。
冯焕说话声音太小,她一句也听不见,便划拉着笤帚朝窗口靠近,慢慢便蹲到了大开的窗下,笤帚梢轻轻刷着地上那块似乎谁也看不见只有她补玉看得见的污迹。
还是听不清,冯焕呜咽的时候多,说话的时间少。
瘫子的自尊心都瘫痪了。
补玉知道,彩彩之所以不用手机跟冯焕通电话,是怕她的号码留下来。
其实接待室的电话也有来电显示。
这时她听见冯焕的声音高起来,一连串的“不是、不是!”
又过一会儿,他追加一句:“我的确是撒了谎。
撒谎不对,不过我……”
可怜的瘫子,好多天都处于半绝食状态,剩的一点儿元气全用在辩解上了。
听上去他的嗓音特别扁——刚才谢成梁一定是把他横搁在长沙发上了,又搁得凑合,让那饿细了的脖子打了个不该打的弯儿,下巴抵在肩膀上。
补玉恨透那个半截柱子似的女孩,凭她长的那副德行,她还想要什么?年轻英俊,身价亿万,忠心耿耿,三条缺一不可?连好莱坞最红最漂亮的女明星都不会有这么大的贪图吧?这半截柱子还挺挑剔,只想要冯大款的亿万家产不要他的谎言。
正常人不撒谎都难做成生意,何况人家瘫子。
一个瘫子能发迹发成那样,你还指望他有多少诚实剩下?一个瘫子成事,他必须比健全人刁十倍,狠百倍。
不刁不狠他一个瘫子早让人踩死了。
现在冯焕够刁也够狠,还要被你个半截柱子踩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