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一面摘去双手的手衣,一面温声诱哄她道:“这许多天没见,也不知你将《洞玄子》观摩得如何了……上回你死活要在上面,刚好我今天受了伤,岂不正遂了你的意?”照微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他?裸露的双手,像被蛊惑似的握住,贴在侧脸蹭了蹭,然后任由他?牵着,拂过珠帘,坠落在柔软的榻间。一夜薄汗浥轻绡,梦里也是?快马纵驰、激舟颠荡,平明方休。第二日两人起得都有些晚,照微正坐在窗边绾发,忽见祁令瞻神色匆匆地从?院中走进来,对她说:“有人来了,你躲一下。”“大清早的,谁啊?”照微懒洋洋抬眼,“完颜珠么?”“你娘。”照微当即精神一震,吓跌了手里的梳子,起身?想往外跑,听?动静人已走进院中,即将转过?照壁,飞快地房间四顾一圈,最后狼狈地打开衣柜钻了进去,祁令瞻从?外面帮她掩上柜门?。容汀兰快步走进来时,祁令瞻正将跌断的梳子拾起,神态虚弱地朝她行礼:“问容夫人安。”见他并不像流言中传的那?样奄奄一息,容汀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她说:“听?说你伤重,我错以?为你昏迷不醒,所以?就直接进来了,失了礼数,勿怪。”“不敢……我的伤并无大碍。”祁令瞻举止谦和近乎拘谨,请她到堂间就坐,吩咐平彦去泡茶。这是上回不欢而散后两人第?一次重见,一时都有些沉默。容汀兰心中也稍觉尴尬。今早她从?紫鹃那?里听?说祁令瞻伤重难医时,慌了心神,所以?径自闯进了永平侯府,如今见他并没有生命之忧,又想起上回急怒之下对他说的狠话,既拉不下脸与?他和颜悦色,又不忍心再恶语相向?。茶水很?快呈上,是宫里赏下来的龙凤团茶,祁令瞻从?平彦手中接过?茶盘,转身?躬身?呈给她。容汀兰拾起茶盏,对他说道:“不必多礼,你受了伤,该好好休养,只是我听?说,是杜家三郎持剑伤了你?”祁令瞻目光一黯,“您是为他来的?”容汀兰说:“我并非是要为谁主持公道,倘你们因朝政而起龃龉,我不懂,也不掺和,我只怕你们都拎不清,是为了别的。”祁令瞻当?然明白这“别的”是指什么,他的目光不留痕迹地朝内室扫了一眼。衣柜中空气闷窒,挂了数个茉莉香囊做熏衣之用。这味道沾在衣上时十分好闻,如今却浓郁得?叫人喘不过?气来,照微试探着将柜门?推开一条缝隙,深深吸了口气,又把耳朵贴过?去,试图听?清他们在堂屋里讲什么。祁令瞻态度端正,垂目低声道:“请容夫人放心,我与?杜指挥使没有私仇,更不敢为斗意气牵扯太后的声誉,此事与?太后娘娘无关。”“照微对此怎么说?”“太后娘娘只遣了内侍来探视,说一切自有朝廷公论。”话音刚落,内室衣柜中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喷嚏。祁令瞻:“……”自己生的女儿,即使是闷响的喷嚏也能辨认出来。容汀兰的脸色当?即冷了下去,“你也太放肆了!”照微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耳听?得?怒气冲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慌不择路地扯过?柜子里的衣服将自己埋起来。柜门?“哐当?”一声被人拉开,日光倾泻而入,浓郁的茉莉香袭人满面。这香气令人浮想联翩,容汀兰见照微头发披散,目光躲闪,像只鹌鹑似的缩在柜子里,只觉一阵怒意冲上心间。她拽着照微的胳膊将她扯出来,扬起的巴掌险些就要落在她背上,却又被赶过?来的祁令瞻硬生生挡下。他拦在两人中间,将照微护在身?后,语气谦逊道:“此事都是我的错,不怪照微。”“堂堂太后,夜不归宿,你还敢口口声声说此事与?她无关?”容汀兰越想越气,将他们两人一起骂:“你竟也陪着她一起扯谎,她如今敢这样胡作非为,都是你纵容的结果!”祁令瞻温顺应罪:“一切是我逼迫她。”容汀兰是气昏了头,可也不蠢,见照微攥着他的袖子不撒手,秀靥赧红,只见窘迫,却没有半分委屈受辱的神情,哪像是受人胁迫的样子?从?前的怀疑又浮上心头,容汀兰双眼微眯,冷声对祁令瞻道:“你们两个没名没分,我教训自己的女儿,尚轮不到你来插手,你给我让开!”“容夫人。”祁令瞻反将照微护得?更紧,语气温和却隐生强势:“这里毕竟是丞相府,还请您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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