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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传出一阵阵不满的声音。
“我们就是来送送薛大人,别赶我们走!”
护卫们下手都有分寸,将群众驱赶出小巷子的同时也没有伤到人,等到人群散去,护卫们立在巷子口挡在众人面前。
巷子里居住的百姓见此情形也是不敢继续看热闹,都躲回自己的家中,关上门窗。
到了薛寺住处,颜稚秋敲了敲门,道了声:“大姐姐,是我,颜稚秋。”
来开门的是侍女芙蝶。
芙蝶对梁雁、颜稚秋福福身,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们徐湘灵在里屋。
里屋也如同外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一盏小烛台,一张仅仅够一人睡的小床,和一叠看上去不那么厚实却叠的整齐的被子,还有一副富贵得与整个屋子格格不入的棺材和一块镶金带银的排位。
徐湘灵素衣白裳,一头及腰的长发只用一根黑色的发绳低低束起垂在脑后,她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正在往火盆里面丢纸钱,火焰在她面前熊熊燃烧,她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无穷无尽死一般的安宁与寂静。
这种情绪颜稚秋最能明白,前世梁雁的棺木被送回靖远将军府之前,颜稚秋无数次幻想自己会崩溃大哭,会歇斯底里地大喊,可是真正看到遗体的时候,他却要命的平静。
棺木里面的梁雁浑身是血,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也被伤口模糊到看不清楚,颜稚秋清楚地记得自己一个人,打了一盆又一盆的热水,一遍遍帮梁雁把身上的血迹擦干净。
颜稚秋比徐湘灵先红了眼眶,梁雁感知到他的异样,伸出手握紧他冰冷的手。
徐湘灵平静地烧着一沓又一沓的纸钱,对着面前的火盆口中振振有词:“穷家富路,到了下面要聪明一点,我给你烧了很多钱,一应器具也是最好的,路上遇到严苛的鬼差学着打点打点,别到了底下还叫人难为你。
钱不够了呢,你就托梦给我,我再给你烧,别抠搜着舍不得给自己用,家里不差你这一口饭。”
语调温柔,仿佛是妻子殷殷叮咛即将要远行的丈夫。
烧完最后一沓纸钱,徐湘灵终于抬起头,对颜稚秋扯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忠叔说他是在清早太阳升起之后发现尸体的。”
忠叔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人,是薛寺多年前在前往京都赶考的路上救下的拾荒人,后来就一直跟在薛寺身边。
忠叔老泪纵横,止不住的泪水从唯一可以睁开的那只眼睛里面汩汩淌下:“大人是被害死的,大人是被害死的。”
颜稚秋:“是谁?”
徐湘灵:“忠叔说,是一个看上去比我年纪小的女子。”
颜稚秋的情绪有一些激动:“让影九来画像,找出来是谁,薛寺不能这样无缘无故地死了!”
徐湘灵努力保持着微笑:“不必了,江南的事该到此为止了,如今形势不利我们,再追查只会惹火上身。”
她抬起头用力咽下喉咙口哽咽的情绪:“你们马上走吧,不要多做停留了。”
“大姐姐。”
颜稚秋还想说什么,被徐湘灵摆手止住。
“盘缠我早晨出门前就让江冉准备好了,回去和祖母还有二位叔叔道个别,走吧。”
颜稚秋咬住自己的嘴唇。
徐湘灵道:“忠叔,送客,我要一个待会。”
“是,大小姐。”
满头白发的老人抹了一把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梁雁推着颜稚秋出去,忠叔替徐湘灵关上门,颜稚秋扭身回头,穿过门关上前的缝隙他看见徐湘灵颤抖着肩膀,捂住自己的嘴,终于支撑不住地跪倒在棺木面前的蒲团上。
随后,身后紧闭的门后传来一声声隐忍又痛苦的哭泣声。
颜稚秋的食指勾上梁雁的食指,他抬起头,一双眼睛恳求般看着梁雁:“你不能死,知道吗,如果你死了,我会比大姐姐痛苦千倍百倍,你死了,我也会死的。”
“我们都会好好的。”
梁雁轻轻蹭了蹭颜稚秋的眼角。
马车还没有来得及回到徐府,他们就被人拦了下来。
“梁将军,八百里加急!”
身骑黑马的传信使将红封卷轴呈递到梁雁的面前,“将军,西北边境战报,西羌蛮族前日突然袭击我国西北边境,来势汹汹,接连攻下边境三城,忠勇侯现下带兵死守祁州城。
三皇子任监国之职,现已经下令让将军带关中军前去支援,这是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