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1页)
站高处远望,满目黝黝的山岭,火把牵线似的往这来。
既没听着报丧吹号,又没见点烽火,山远路遥,天晓得土家人都怎得讯的。
上了山顶,又顺岭走一阵,再往下。
高一脚低一步,来到个热闹的陌生村寨。
寨口黑幽幽的高岩旁,总冷不丁探个头迎望着你,把人吓一跳。
循着通震颤人心的&ldo;打家伙&rdo;(土家打击乐合奏),啊哈,我终究见到了春儿演唱。
他边唱边敲,边唱边打,端坐于棺前唱桌上首。
天庭堂堂,声音洪亮。
土家山歌,除了山间独处时自述自叹的低吟浅唱,更多的,则是非本嗓韵调,一种由演唱者鼻后扬起的悠扬婉转的高腔。
我猛然联想到‐‐啊哈!
这小子那玩意突然失灵的毛病,莫不就这么整夜运足气的憋,给憋出来的,属职业病范畴?笑喷了。
众目睽睽下,他分毫不乱:悲天悯人的&ldo;叹世歌&rdo;,豁达花心的&ldo;寻花调&rdo;,大胆下流的隐秘探问,狡黠逗笑的&ldo;小妹思春&rdo;。
还有猜谜斗智的‐‐
&ldo;什么吃草不吃根?
什么睡觉不翻身?
什么肚里有牙齿?
什么肚里有眼睛?&rdo;
俗得透顶的‐‐
&ldo;十八媳妇十八郎,
三年滚垮五架床~~
请个铁匠打铁床,
可怜小郎命不长~~&rdo;
一段段听着,不禁又笑出来。
别人丧亲大哀,你居然如醉如痴,高唱小俩口你欢我爱。
这小子是怎么啦,浑身不舒服?换在任何地方,这不找揍吗?(当然,如今已全国范围的丧事操办大逆袭,又当别论)
竟安然无恙。
活见鬼!
身份不同了,他对我这几次热情凑到桌前的追星族,曾经的救命恩人,也似乎不认得了。
世间恩怨情仇,说不准个缘由。
我也说不清,几时起,他对我就有些怪怪的了……这不,面对面,连起码的点头礼分都不给,仍那么自顾唱着。
小子太不地道。
你就装吧。
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