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张开地再问下去也是无用功,便道:“罢了。
你不说,谁也勉强不了。
只是你记住,你视九公子为亲友,他却不这样认为。”
张良蓦然抬头,“为什么?祖父你怎么知道?”
“方才,可见他为你求情了么?”
张良回忆,“有的。”
张开地叹气,“是说了两句,不过之后也走了,不是吗?”
张良低头,没有再说什么。
“若真心待你为亲友,他岂会一走了之?子房,你是这一辈里最聪颖的,祖父不用多言,你自己应当明白。”
张良的眼眸发颤,仓皇把头埋得更低,良久之后,“是。”
张开地语重心长地说教了他一番,末了也没有打他,只是挥挥衣袖,让他去祠堂跪一晚。
祠堂供奉着张家列祖的牌位,往常只有打扫的下人进出,光线暗,人气少。
小孩子犯了错误,经常到这里来思过。
张良来的次数,两只手已经数不清了。
“食不言,寝不语。
席不正,人不坐。
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
面圣者,不可扰,患难者,不可弃”
月光从大敞的房门照进来,铺了一地。
张良孤零零对着十几个牌位,一字一句背诵祖训。
他腰杆挺得直,似在偏执着什么。
老管家陈容怕小孩子累着病着,中途偷偷进来送水,被张良回绝。
“小公子,您好歹喝点儿水,小人瞧着心疼!”
张良常有的浅笑已经不知所踪,“陈叔,你回去吧。
祖父罚人向来不许吃喝,子房不能以己乱律。”
陈容劝道:“老爷早就睡下了,根本不知道小人给您送水,您何苦为难自己?”
张良仍是摇头,“不为难,子房不渴。”
陈容的眉头皱到一处,怅然一叹:“你说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懂事得让人心疼!
陈叔知道你难过,可难过也要有个度是不是?今日老爷的话是重了些,不过也句句在理。
你还小,以后慢慢想,总会想透。
只是不要全堆在心里,包袱这么重,困进去容易,走出来可就难了!”
张良直直挺着脊背,声音却丝毫没有底气,“多谢陈叔。”
陈容见他仍是固执不肯多说一句,便把茶壶和陶瓷杯放在地上,又语重心长劝说了几句,摇着头退了出去。
月光温柔,在地上投了一个瘦小的人影。
张开地今日罚得很轻,过了子时便可以回去。
只是张良却觉得,这比抽他一百次戒尺,罚跪三天三夜,都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