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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都有事情做,每日睁开眼睛便知道今天会如何度过,说不上充实,但也并不虚度。
他的心是牢的,就锁在胸膛里,虽然不会再悸动,但是也没有忧虑。
自荏南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囡囡的房间。
正是他亲手送荏南上的船。
汽笛声长长一鸣,细雨将几人全笼在蒙蒙水雾中,荏南的头发上沾了碎珠,比远方的天色还要苍白几分,她不在意地伸手拢了拢,始终低垂着眉目,身旁站着的明之撑起了伞,被她中途拦了下来。
“不用,马上便上船,不会再淋着了。”
她的手按住了江明之半握着伞的手,并未放开,江明之瞧了她一眼,多少有些玩味打量的意思,却也没说什么,任由她握着,二人如今已经是正经的未婚夫妇,还将一起去欧洲留学,这样的举动再合适不过。
自始至终,江庆之都未发一言,甚至连眼神也未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更未有过一丝波澜,头发梳得齐整,身上长衣笔挺,依然是那个无情无念无所耽的江庆之。
然而,荏南与他都知道,他身上穿的西装、衬衫、领带全都是荏南打理的,细细熨烫,从不假手于人,妥帖地按顺序收好放在他的衣柜里。
同样,荏南与他都知道,今日大概是他最后一次穿她亲手熨过的衣服了。
“走吧,别误了。”
江庆之听见自己说,声音里没有一丝哪怕最微末的不舍与迟疑。
荏南低着头,顶着漫天的雨雾轻轻笑了下,接着抬起头看他,睫毛上是细细密密的碎光,大概是被雨打湿的,眼睛里有着不容错辨的亮色,仿佛要在这雨水中烧出最后的烈焰。
她方才牙齿咬着下唇,咬出了白印也全然不在意,只是看着他,终于开了口。
“误了?上了这船,就不会误了吗?”
江庆之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只是承受,却无半点回应,也不能有回应,他已经亲手将囡囡的希望拔得一干二净,又怎么会再种上半分。
最后,他也只是望着不远处停泊的巨物,叹了一句:“船要开了。”
这便是回答。
荏南轻轻合上眼,再睁开时已不见了水光,半侧过身,与他一同望着巨轮,同样叹了一句:“是啊,船要开了。”
接着,她挽了明之的手,要同他一起离去,明之却停下脚步,回头对着江庆之说道:“大哥,从此以后,囡囡便交给我照顾了,放心,我会待她好,叫她快乐。”
说完这话,明之亦执起荏南的手,两人并肩朝着那艘要带着他们去往另一片土地的轮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