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页(第1页)
回去路上,昭觉寺外一条山路,摊贩聚集,瓜果点心,锅碗瓢盆,叫卖声不绝于耳,有老婆婆推着板车,把手腕粗的麻绳,朝相邻的两棵大树上一绾,绷得笔直,上面悬挂数条编织的手环,红雨一样,风一吹,缀着的银色小铃铛哗啦啦地响。
一群小姑娘在树底下叽叽喳喳,在手腕上比画,这个粗,那个细,红色的,五彩的,挑来挑去,不厌其烦。
严霁楼看?向其中的一条带银铃铛的红绳,莫名想起那夜月下,寡嫂提水经过,一双白臂膀,纤细修长,似乎天生就应该配一条红绳,几个银铃。
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近了,“这绳子有什么用?”
“戴上好?看?呀,”
缺牙的老太太凑过来,一只手挡在扁嘴前,神神叨叨地笑,“能拴住你想要的姑娘。”
那当然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是小贩的生意经,人家见他年纪轻轻,又?是孤身一人,正是谈情说?爱、为相思病犯蠢的好?年纪,狠心要敲他一笔。
严霁楼知道那是无?稽之谈,自然不会上当。
转身走到对?面要了两串。
回家路上,又?冒出?新?问题,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要她肯戴上这东西。
路过的小猫小狗,脖子上挂着铃铛,四爪着地欢快地跑,他瞧着它?们,赞赏这种家畜的驯顺,它?们却用黑眼睛瞪他,偶尔呲牙,表现出?惊人的警惕。
他只好?放弃某些强硬的念头。
经过一户人家门前,青褂布袍的年青道士坐门口石墩子上,旁边放着枣木做的拐杖,等着讨水喝。
马上要到十五,因为这一天既是道家的中元节,又?是佛教?的盂兰盆节,还是中原地区的鬼节,在这一天,可?以说?是三教?合一,对?于这座西北边陲、民族混居的小城,是比过除夕还要重要的日子,怪不得会这么热闹,连旧居深山的道士都下来活动了。
看?着那道士,严霁楼长睫翕动,心里忽生一计。
他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牛皮水囊解下,朝那人接近,走过去,递给他。
道士讨水久等不至,忽一抬头,一个清俊的小哥儿,笑吟吟地望着他,手里正递着水袋,满脸和善地示意给他喝。
好?雨知时节,润物无?声,焉能不喜,那道士露出?受宠若惊且感激不尽的目光。
道士将屁股底下石头让出?一半,两人坐在一处,等话?说?完,回到家里,天已经快黑了。
严霁楼沿着花木繁盛的小路上坡,推开大门,房檐底下的老槐树,闪着昏黄的光晕,像是着了火一样。
他走过去,原来在那树杈上,挂着一盏油灯。
细细的蚊虫和翅膀肥厚的蛾子,绕着那油灯转圈,更蠢一些的直接撞上去,空气里不断传来烧焦的呛味。
他们这座小院,坐落在高?坡上,而且几间房,都特别向阳,冬天还好?,夏季的话?,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受太阳炙烤,到了夜间,热气散发出?来,徐徐蒸腾,简直如同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