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1页)
要是放在平常,她恨不得离这疯子越远越好,只是这人似乎和大哥的迟迟不归有关,那点儿焦灼逼得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还得激他一激!
“要防小鼠,用木桶倒扣住就够了,哪里用得着这样的手段?分明就是有人以此为乐,即便小鼠不曾贪食,也防不住歹人机关算尽。”
“哦?果然是生在鼠窝里的小姐,这样感同身受。”
“你又不曾被小鼠偷米,哪里来的满心怨毒?”
郎先生果然冷笑道:“有人动了我的东西。
这蟊贼尾随了我的人数天,正是一只捉不住掸不走的苍蝇,好在人得意得久了,总有大意的时候。
包袱结是照样打在上头,里头的图纸亦纹丝不乱,如此便瞒得过我了么?”
他在包袱里洒了萤石粉? 芳甸并不知道其间具体的过节,但也能推测一二,大哥出于某种原因,追踪郎先生的动向,后者则故意设了个圈套,打算顺藤摸瓜。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
郎先生慢慢道,“你倒是回护得很紧,难不成他就在你家里?我慢慢走一走,一间间屋子翻过去,谁的屋子里在发亮呢?”
芳甸脊背上猛然流窜过一阵寒意,只见郎先生一对歹毒的眼珠转向了院中,在各屋门外悬吊的布帘上打量起来。
她看不清远处的情形,目光却忍不住往梅洲君房门外飘去。
不,不能去看,大哥今天只出了一趟门,至今未归,手印应当在屋里,不能自乱阵脚!
她刚带着一点儿侥幸,宽慰了自己一番,便听郎先生道:“北边 三天。
梅洲君三天没回来。
短短三天,已将芳甸那点儿天真的念头彻底碾熄。
门窗紧闭着,学堂长屋外不时有小汽车开过,是郎先生派来筹办接亲事宜的,那隐约的喧哗声仿佛荒郊野岭里一阵阵的狼嚎。
四姨太在头天夜里就犯病了,在某一次惊醒之后,浑身打起摆子,芳甸当时便已知道不妙,刚伸手抱住母亲,便抓了满把湿黏的东西。
整个枕角都被血浸透了。
四姨太被喉咙里积淤的血块呛得喘不过气,不停撕扯被褥,芳甸几乎吓得疯了,哪里还顾及仪态,扑到窗上呼唤,竭力乞求梅老爷放她出去,她从不知道嗓子底下发出的哭喊是那样的凄凉。
“爸,爸,你放我出去,让我去买药!
求求你,郎先生不是什么好人,千万别让他待在家里,爸!”
过了一会儿,窗户开了一线,梅老爷将一张黄纸样的东西折了一折,塞进了窗缝里。
“你们先前吃的那一种药,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要去城里才有。
郎先生手上倒有一批西洋药,药效更灵验,”
梅老爷以一种空前慈蔼的语气道,“芳甸,你姆妈的命,你爹爹将来的生路,都抓在你手里!”
芳甸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死死盯着窗缝,那黄纸包在日照下格外透薄,透出药丸扁而硬的轮廓,像是被轧碎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