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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哀伤笼罩着整个大陆,渐渐形成了屏障,将所有人包裹在内,形成一块死地。
再也没有人能够飞升,飞升的人早已忘了和他的约定,他的根开始腐烂,悲伤地撑着最后一口气,大抵要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他才有解脱的可能。
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少年,有一天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枝头放上了一粒小小的种子。
“树灵。”
那人微微有些哽咽,“我把种子带回来了,可是……”
他茫然地卷走那颗紫色的种子,发现因为脱离太久,已经腐烂得几乎看不出形状了。
“对不起。”
对方悲哀地靠着他坐下。
他认了很久,认出这是得了他果实的那个年轻人,他抖抖干枯的枝条,苍老虚弱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轻快:“够了,这样就够了。”
他终于可以安安稳稳了此残生了。
然而这个得了果实的年轻人,却抚摸着他光裸的枝干,喃喃低语:“我一定会治好你,我会让你重新开花结果,让你成为唯一的神明,让这片大陆的人付出代价!”
年渺猛然惊醒。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思维在迟钝地运转,恍恍惚惚,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谁。
满目的红迷乱了他的眼睛,天地仿佛在旋转,让他手脚发软,使不上力。
他苦苦思索,想了许久,才记起自己是年渺。
又过了半晌,判断出来自己是在现实而不是在梦中,他慢慢缓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是汗。
是做噩梦的感觉,可这好像并不能算是噩梦,更像是闯入了别人的梦境。
梦里他看不清任何人的模样,只记得化不开的浓雾,然而那个得到了果实的人最后的低语,却像个诅咒似的,狠狠震碎了他的心脏,醒了以后仍然萦绕耳畔,让他心悸不已。
热气渐渐消散,他终于有了一丝力气,翻身下床,走到桌旁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了下去。
冰凉的液体流淌过干燥的喉咙,浇灭了满身灼热,他打开窗户,微微探出头,夜凉如水,风混着各种花的香扑面而来,彻底洗去了他的睡意,他揉眼睛,只觉异常清醒,可夜色依旧似浓墨,说明时辰尚早,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外面一片死寂,往日盛夏应有的纺织娘领奏的和歌一点也无,甚至连风吹花叶的声音都听不见,他突然心慌意乱起来,飞快穿好衣服,打开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探头,发现师兄并不在外面,才松了口气,脸蓦然烧起来。
他还没有忘记,在睡着以前干的事情,足够让他羞臊得几个月都不敢面对师兄,可是在床上时暧昧不清朦朦胧胧的感觉又太过美好,让他忍不住回味。
师兄的房门是半开的,他偷偷摸摸瞧了一眼,不像有人的样子,想喊一声试试又不好意思,踌躇半天才探进去半个脑袋,小小叫了一声:“师兄?”
没有回应,人大概是出去了。
可是这么晚会去哪里呢?他打开堂屋大门,被外面的景象震惊到了。
从他这里可以隐约看到幽兰山的山顶轮廓,而此时山顶上空悬挂着一轮圆月,月色殷红,宛如神明的血不小心滴落到苍穹之中。
又像是一只腥红的眼睛,在静静注视大地苍生的一举一动。
血月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虽然微弱,但也给漆黑的夜幕罩上一层血色薄纱,年渺被这幅场景吓得背后发寒,半晌才有所动静,慌慌张张把家里翻了个遍,也没看见师兄,他不敢喊出声,有种奇怪的错觉:如果他声音太大,就会惊动血月,引起对方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