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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此,她此刻应是被困囿于深宫,连生死自由都要握于他人手中,从来半点不由己。
她幼时最要好的姐姐,宴海公主,便是十年前送去给回鹘上代可汗的和亲公主。
从此杳无音讯,只听闻,老可汗死后,姐姐又被迫嫁予其子,下一任可汗。
如此父亡子继,兄终弟及,直至身死的那一日。
辰霜心中愤愤不平,自己自出生以来,未曾有一天受过皇恩,凭何能忍受这样的折辱?在陇右军中隐姓埋名数年,有今日一席之地,靠得也并非是公主的头衔,而是浴血得来的军功。
她已离经叛道出了宫门,习惯于塞外纵马长歌,又岂能甘愿入那皇权之彀?诏令不日便会下达凉州城,届时泱泱亲队会护送她出嫁,前往回鹘王庭。
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赶在长安来人之前出逃。
辽阔的雪原之中,辰霜策马逆风顶雪,一席月白大氅随劲风猎猎飞起。
风霜如同刀刻一般划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寒气砭骨。
雪片肆无忌惮地扑打在身上,渐渐覆满她鸦云般的乌发。
她心无旁骛,目色里燃起的光,如同雪夜里稀有的星子,黯淡却执着地亮着。
眼前便是山间密林,出了密林再行数十里,绕过回鹘人的营地,便可到达甘州。
那里胡汉交界,战乱不断,且鱼龙混杂,易掩人耳目。
她可稍作停留,从长计议。
即便长安的人有胆找来,也未必能抓得了她。
辰霜在心中盘算好了路径,已冻得发紫的双手紧了紧缰绳,不知疲倦地甩动着。
林间一棵棵参天大树在她身侧飞速地后退。
伴着疾风,前方倏然传来一阵马的嘶鸣。
有人?难道是追兵?“吁——”
她低声勒住马。
胯-下的马儿得令慢了下来。
马蹄缓缓踩在满地枯枝落叶间,发出细微的“簌簌”
声。
辰霜警惕地举目四望,远处忽然闪现出几簇火光,在重林间影影绰绰盘桓着。
夜晚看兵马只需一数火把。
十几个,只是一小队人马。
辰霜微松了一口气。
踯躅间,马蹄似是绊到了什么东西,马上的她身形一荡,趔趄了一下。
她抓紧了缰绳,定了定神,借着雪反射的白光,看见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血肉模糊的士兵尸体。
方才覆在素绡襟口的一层薄雪,随她身形一动,尽数滚入她尚有余温的颈侧背后,泛起丝丝凉意瞬间入骨。
四下无声,唯有寒风入林,树影婆娑。
她心弦紧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看尸体的盔甲和兜鍪,应是陇右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