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页)
此物比道德文章更贵重
清代京官,职位较地方官为清贵,收入却远逊之。
单靠一份工资,不要说中产阶级,大部分京官们的餬口养家都成问题。
外官则不然,除了薪俸以及政府发给的养廉银(京官无此收入)以外,各种灰色收入组成的&ldo;陋规&rdo;更是大笔进项;&ldo;陋规&rdo;并非贪污受贿的&ldo;黑钱&rdo;,而是地方官利用行政、财政系统中的诸多&ldo;特性&rdo;,向绅民设立的收费项目,人称&ldo;无形之加赋,有形之勒索&rdo;。
京、外之间收入悬殊,但是,京官亦可利用行政系统的&ldo;特性&rdo;去影响外官的铨评升降,其喜怒直接关乎外官的乌纱,其间利害,孰敢小觑?于是,京、外之间便形成一种经济上的调剂。
冯桂芬说:&ldo;大小京官,莫不仰给于外官之别敬、炭敬、冰敬&rdo;;此三敬便是这种调剂的主要形式。
炭敬(冬季)和冰敬(夏季)是外官每年两次的常课。
外官因迁调而进京述职,或京官外放为地方官临走向相关官员告别,都要赠送财礼,这就是别敬。
冰、炭两敬,属常年账目,细水长流,为数不巨。
别敬是机动项目,乃动辄过万。
曾任陕西粮道、河南布政使的张集馨,自撰年谱便记录了数次别敬的数额,平均一算,每次花费约一万四千馀两。
这些钱的绝大部分,都会送给大学士、军机大臣、各部堂官等高官,自不必论。
有意思的是,授受之间偶尔也发生一些具有&ldo;人情味&rdo;的特例。
例如带曾国藩出道的老大‐‐穆彰阿,任大学士,入军机处,兼掌翰林院(高级干部培训中心);大小官员向他进贡,数额惊人。
但是,纯乎以官自肥,并非穆彰阿这种&ldo;权迷&rdo;型权臣的风格。
为构建、维护和扩充权力网,他固然需要钱;然而,这些钱大部分都用于权力建设的&ldo;滚动开发&rdo;,不会单纯提现,以满足一己之私。
对有才学、有能力的中下级僚属,他还能设身处地,少收甚至不收。
劳崇光‐‐国藩友,同属&ldo;穆党&rdo;‐‐外放为道员(约当今日地级干部),临行至穆府道别,奉上别敬五十两。
穆彰阿手一挥,说:州道小官那里送得起如此厚礼?此去好自为之,(发了财),来日回京再补行礼数不迟。
大佬们对油水丰厚的地方高官就没这么客气了。
曾国藩以&ldo;中兴领袖&rdo;的身份入京,各处码头一拜,开销二万两。
李鸿章、左宗棠进京,别敬花费各在四万两以上,算是中兴时期的豪举。
所以,曾国荃说:&ldo;有时,此物比道德文章更觉贵重,其势使之然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