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页)
有点奇怪。
开学一周了,洛宇基本还是报道那天的状态,一节课下来笔记本上零零星星几个字,干净得可怜。
“洛宇,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洛宇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被你看出来了啊。
最近家里有点事情。”
赵澜知道对方可能并不乐意说:“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如果平时笔记或者作业有什么没听清的,可以管我借。”
洛宇挑起了一抹苍白的笑:“那真是谢谢你了,我尽快调整过来。”
一周以后洛宇终于开始认真听课了,赵澜看着他低着头在纸上沙沙写字,阳光从窗外照过来,勾勒得洛宇眼窝深邃,鼻梁挺直,眼眉上挑的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地带着少年人的骄矜。
突然那双眼睛转到了她这边:“怎么了?”
他笑着比了个口型。
赵澜连忙比划:“刚才有一句没听清,想看看你的笔记。”
洛宇把自己的笔记本推给她,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两个人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
语文老师在台上兴致盎然地讲着鲁迅的《祝福》,赵澜根本没听他讲,只是自己一遍遍地读文本。
突然,她轻轻笑出了声。
洛宇正闲得在纸上画着看不懂地迷之设计图,听她笑便小声问:“笑什么呢?”
赵澜把书本挪了挪,指给他看:“你看鲁四老爷招呼‘我’这一段。”
洛宇不解:“这有什么啊,不就寻常的客套问候么。”
赵澜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吧。
你看鲁四老爷作为一个乡绅,在当地是非常有威望的,‘我’作为一个外面求学回来的知识分子,初来乍到。
村子里的人一直视鲁四老爷为文化权威,这个外来分子是不是有动摇他地位的可能性?”
洛宇笑了,露出两个小酒窝:“你想多了吧。”
赵澜撇撇嘴:“你看,鲁四老爷说‘我’胖了,这其实是有隐含的会话意义的,意思是我作为长辈有权力评判你的身体,中国很多客套话在失去实际意义以后其实就是一种展现权威的方式。
你看鲁四老爷后面大骂新党,跟这篇文章有啥关系?鲁迅从来不说废话的,其实鲁四老爷是在变着相地骂‘我’这个外来者呢。”
“哎哎哎,赵澜你们那说什么呢?上课不听讲。”
赵澜吓了一跳,连忙坐正了,洛宇举手笑得一脸真诚:“老师,我刚才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想问问赵澜。”
老师皱着眉:“你问我啊,说吧什么问题。”
“为什么鲁四老爷说‘我’胖了?”
老师生气地说道:“你给我坐下,一句客套话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赵澜暗暗撇了撇嘴,洛宇坐下后反而更高兴了,他写了个纸条递给了赵澜:“下课继续聊。
听你说了说感觉鲁迅的作品好像没那么无聊。”
就这样洛宇和赵澜慢慢熟络了起来,一下课就能看见两个人拿着语文书在争论一些有的没的,同学都说这俩人上课上魔怔了,只有两个人在这种争论中自得其乐。
中午吃完饭洛宇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赵澜你的曲子还有继续写么?”
赵澜正在收拾书本:“有啊,我后来又谱了两首,《流民》和《招魂》。”
洛宇用手一下下地敲着饭盒:“你说要是有一天你的曲子卖钱了,屈原先生会不会从江底爬出来。”
“爬出来干嘛?”
他压低了嗓子:“小姑娘,我七你三啊。”
赵澜一下子被他逗乐了:“你神经病吧。”
洛宇叹了口气:“为什么我初中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要不然早就课间来找你玩了。”
赵澜本体还坐在椅子上,魂儿轰地一下飞到了天上,美滋滋地炸成了一朵花,谢谢迅哥儿,谢谢屈原先生,谢谢语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