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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的人看了看他,说:“那位先生,笑一下。”
“范洛,照相了脸别板着啊。”
顾来的声音总是要出现。
范洛仔细想了好久,才想起该怎么笑,只是等他笑出来时,相机已经按下快门。
大家喜气洋洋,他这张板着的谁看了都不喜欢的脸,却永远留在温婉漂亮的柳佳身旁。
拍完照片,高沉轻揽着柳佳的肩去下一桌敬酒,范洛坐回原位,让熄下来的灯光盖住自己暗下去的脸和下垂的嘴角,双眼不住盯着他们背影,这对场上的新婚夫妻,神仙眷侣。
顾来在说柳佳温柔,和温柔的人相处才舒服,他说他以后也要找个温柔的老婆。
柳佳从言行到举止都温柔得不像话。
范洛望着她的背影想:那我是不是也该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可是要怎么样才能温柔,这种事情,是不是要拜托她去教我?范洛终于明白,高沉和柳佳相处,感觉她的温柔让人很舒服,才会选择和她结婚。
她不是一个会发疯,会需要看精神病科的人。
这和她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没关系。
高沉不会和他在一起。
错不在他是男人,错仅仅在于他是范洛。
这是他的罪。
他的羡慕有罪,他的嫉妒有罪,他的不正常有罪,他的发疯有罪。
他长了一身的罪证,从头到尾都是罪证,有罪的他注定是伊甸园里这颗烂得泛黄水的果实,注定要死在别人这场幸福中。
范洛每天晚上都会做这个相同的梦。
铺红毯的走台,高沉挽着柳佳的手踩在红毯的花瓣上,从那些画了梅花的四方灯笼旁走过。
柳佳红色绒面的高跟鞋上镶了很多水钻,水钻放射出溢彩流光,把大堂照亮,亮到人们要眯起眼睛。
虹膜看见的光斑,变成一颗颗旋转的彩色星球,转动在新郎和新娘身旁。
银河倒下鲜花,鲜花绕着红毯上的两个人飞舞,高沉低头吻住新娘的红唇。
大家鼓起掌,心里波澜泛滥。
世纪婚礼,世纪之吻。
新娘和新郎是万众瞩目的佳人。
而范洛只是范洛,无数颗人头中不起眼的一颗,被海水冲上岸的其中一朵浪花,掌声浪潮中失声的那一小片水域,不配说话的失语者。
第三次做这个梦,醒来是半夜三点。
胸口被抽走的空气,顺着规律回来的呼吸一步步走回。
这口气喘上来,范洛终于不觉得胸口痛了。
从天花板的花纹,范洛辨别出这里是北京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