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索言放下手机,继续吃饭。汤父汤母时不时抬眼看看他,给他夹菜。汤索言本来想装看不见了,但这老两口看他的频率实在是高了点,汤索言后来笑了,问:“想说什么就说啊,总看我干什么。”“没有,没什么要说的。”汤母还是夹菜给他,“你吃你的。”汤索言笑着说:“你们这小眼神也不像没话说,问吧教授们。”两位教授还是摇头,谁也不多话。饭后汤索言陪他爸喝着养生茶,老头说他脸色不好看,汤索言安慰道:“没事儿,最近忙,累的。”“今年怎么样?患者还那么多?”老头问。汤索言“嗯”了声,捏了捏眉心说:“除夕初一两天,眼外伤接了二百多个急诊。”“哎……”他爸叹了口气,“不是都禁燃了吗?”“禁了才能只有二百多个,不禁就翻倍了。”“要我说就得彻底禁,也别分城里郊区了,郊区也别放。别光顾着环保,也关注一下眼睛这方面,因为放个炮竹受点什么伤,犯不上。”汤母端着水果过来,听着这些心里不舒服。“也不都是鞭炮,崩油的进烟灰的,都有吧?”汤父又给汤索言续了杯茶,摇了摇头说,“有些小孩子就盼着过年放点烟花热闹热闹,都给禁了也说不过去。”“哪还不凑这点热闹了,非得玩这个?”汤母还是不能接受,想想那些患者就觉得惋惜。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天,本来父母不想让他这么晚还回去了,但汤索言汤索言是不愿意让家里俩老人因为他生活上的事儿跟着操心的,他都这把年纪了,那也太没正事了。他跟唐宁说分确实没分,可现在也的确没好好在一块儿。唐宁这晚也没回,汤索言想跟他聊聊,但唐宁明显不想聊。唐宁是心外科天才医生,因为汤索言回国才跟着回来的。他们在一起很久了,很多年。汤索言追求唐宁的时候还年轻,医学院那八年还没修完的时候。唐宁比他小一届,很骄傲的一个小学弟,帅,白,耀眼。然而再耀眼也比不过汤索言,那是个太优秀的传奇人物。徐教授的亲学生,对他很重视,在医院做手术总要带着他,科研项目也总有他一份。唐宁的骄傲在面对汤索言的时候让了一步,他没用汤索言追他很久,两个月就点了头。那个时代对性向没有现在这么开放,两个同样优秀的人互相吸引彼此靠近,这怎么看都是件幸运的事。门口相框里摆着一张他们的照片,照片里唐宁从后面跳上汤索言的背,笑得阳光帅气。那时候汤索言二十三,现在他三十六。中间分分合合,他们也分过几回。唐宁说过,分手这事,一回疼,第二回就疼得轻了,折腾几次也就麻木了。那是个活得很明白的人,要让自己活得舒服,活得硬气。去年有一次他喝多了,出门穿的白衬衫还没脱,两只胳膊环着汤索言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竟然哭了。成年人好像都不怎么哭,像是成年之后再哭起来,就是很不体面的事情。唐宁向来体面,哪怕是在汤索言面前。所以汤索言有几年没看唐宁哭过了,那次他哭得很厉害,身上的白衬衫皱得不能看。他搂着汤索言的脖子说:“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但是我又……我又不舍得。汤索言,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互相折磨,是我这一辈子活得……最不硬气的一件事儿。”汤索言不明白为什么唐宁觉得他们在一起是互相折磨,从醉酒的人嘴里什么真话也听不到。因此他只在唐宁耳朵上亲了亲,像每一次哄他时那样。唐宁偶尔尖锐,嘴毒起来怎么坏怎么说。可也不经常这样,他也有乖的时候。就像每一次分开之后他找汤索言复合时都很乖,温柔和顺,说他错了,他不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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