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页)
冷小曼刚住进来时,他们告诉她这里是联络点,老顾也常来,就在过街楼的窗户前拉开桌子,骨牌倒在桌上,噼里啪啦,邻居一听到打麻将的声音,对楼梯上的陌生面孔就不太当回事。
林培文一副公子哥的派头,动辄夹着几本书,好像大学生。
他这样的人,在外面租个房子,房子里放个漂亮女人,别人也不会奇怪。
好吧,就算这女人看起来比他大几岁,也是个合乎情理的故事。
顶多朝他诡秘地笑笑‐‐年轻人,要当心这种女人。
后来就很少有人来找她。
日子安静得几乎有些古怪,夜里她不大容易入睡,白天醒得晚。
起来以后也不出门,多半时间坐在窗口发愣,恍恍惚惚就是一天。
昨天夜里,他们又开始使用这个联络点。
不管怎样,组织上并没有忘记她,组织上记得她在这幢房子里。
老顾告诉她,前段时间暂停使用这个联络点,组织上考虑的是她的安全。
今天早上,她觉得自己又在渐渐活过来。
她想还是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她要再去跟老顾说说,她想要参加工作。
她决定出去走走,她猜想要是再不出门,躲在这里,害怕被人认出来,她就真的会变成胆小鬼。
她就会忘记该如何在大街上坦然行走,她就会害怕路上的陌生人,别人看她一眼她就手足无措。
那样她就再也不适应城市地下工作。
她起来梳妆打扮,哪怕去八仙桥菜场买点什么也好啊。
九点时她走出弄口,贝勒路就像往常那样行人稀少。
烟杂店已开门做生意,日用五金杂货铺的门板还没卸下,伙计蹲在马路沿上漱洗。
她站在弄堂口左右看,等着拦下第一辆路过的黄包车。
街上安静得出奇。
阳光冷冷地照在她脚边,脸盆里的水泼在柏油路面上,嗤啦作响,好像那水正在急速地渗入地底下。
像是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她,让她不自在。
她安慰自己说,这是多日不出门的缘故。
尽管这样,从旗袍底下,从她的膝盖往上,还是有一丝丝凉意让她直冒鸡皮疙瘩。
她觉得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几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不像是寻常人。
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一个煞有介事看着弄堂口墙上贴的行医广告,一个抄着手吸烟,还往马路这边看。
她扭头向南,决定到贝勒路那头的路口找车。
可在街角,她看到一个熟人。
这人在对面街角,正向东转去。
他忍不住又回头朝这方向望一眼。
身前挂着一只照相机,她认出他来,可她不能确定对方认出他没有。
她赶紧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