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1页）

大嫂子拿了一双袜子，坐在拦门的矮椅子上，有一针没一针地缭着。

始而二姑娘坐在这里发愣，她没有言语什么，这会子二姑娘已是枕了手臂睡觉了，便笑道：&ldo;二妹，你倒是怎么了？&rdo;二姑娘抬起手臂来看了一眼，又低下去，笑道：&ldo;我有点头沉沉的，大概以先淋了点雨，准是受了感冒了。

&rdo;大嫂子连忙起身，伸手摸了两摸她的额头，笑道：&ldo;你可真有点儿发烧，你是害上了……&rdo;二姑娘抬头向她看了一眼，她微笑着把话忍下去了，站着呆了一呆。

二姑娘抬起手来，缓缓的理着鬓发，不笑也不生气，把大眼睛向大嫂子看看。

大嫂子道：&ldo;下雨的天，也出去不了，你就到炕上去躺躺罢，饭得了，我会叫你起来的。

&rdo;二姑娘手扶了墙壁，站将起来，因道：&ldo;我本不要睡的，让你这样一说，可就引起我的觉瘾来了。

&rdo;于是就扶了墙走到里面屋子里去，走到房门口，手扶了门框，莫名其妙的，回头向田大嫂看了一眼，接着微微一笑。

田大嫂原来是改变了观念，不和二姑娘说笑话了，现在经过了她这么一笑，倒又把她一番心事重新勾引起来，于是也坐在她那原来的椅子上，手扶了头，向门外看了去。

隔着院子里的雨阵，便是二和以先住的那个跨院门，在跨院门外，左一条右一条，全是马车轮子在泥地上拖的痕迹。

正是这样看着出神呢，她丈夫田老大，正踏着那车轮迹子，走了进来。

到了自己门口，将身上的油布雨衣脱了下来，抖了几下水，向墙上的钩子上挂着。

田大嫂也没理他，自撑了头，向门外看了出神。

田老大在头上取下破呢帽，在门框上打打扑扑的，弹去上面的水，皱了眉道：&ldo;下了一天不睁眼，这雨下得也真够腻人。

有热水没有？打盆水我洗个脚。

&rdo;田大嫂依然那样坐着并不理会。

田老大回转身来向她瞪着眼道：&ldo;听见没有？问你话啦！

&rdo;田大嫂这才望了他道：&ldo;你是对我说话吗？人生在天地间，总也有个名儿姓儿的，像你所说的话，好像同壁子说话似的，我哪里知道是对我说话呢？&rdo;田老大望了她笑道：&ldo;我知道，你还是记着昨日晚上的事。

这没甚么，昨天我多喝了两杯酒，不免说了几句过分的话，过去了就也过去了，你还老提着干吗？&rdo;田大嫂点点头道：&ldo;呵，你说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事了？我一个作妇道的，让人家说了这样的闲话，还有什么脸见人？&rdo;田老大笑道：&ldo;你别胡扯了，谁是人家？我同你同床共枕的人，私下说这样几句闲话，也没有什么关系。

咱们家里，就是一个二妹，我就说了几句酒后的言语，她听到了她明白，不能把这话来疑心你。

&rdo;田大嫂道：&ldo;你才是油炸焦的卷子烧糊了人心呢！

你在深更半夜的，那样大声嚷着，谁听不出来？&rdo;田老大笑道：&ldo;你别冤我，谁听到？&rdo;田大嫂道：&ldo;你到二和家里去瞧瞧，人家不愿同你这浑小子住街坊，已经搬了家了。

那么大的雨，人家都不肯多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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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顿悔醉中非席前借箸渐成眉上恨榻畔拈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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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老大怔了一怔道：&ldo;这是二和不对，这样一来，倒好像他是真的避嫌走了。

&rdo;田大嫂道：&ldo;你忘了你自己所说的话吗？你说不论在什么地方遇到他，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人家凭着什么要在这里挨你的刀？我想着人家也并非怕事，不过人家不肯在这地方闹出人命案子来。

你杀了他也好，他杀了你也好，可是他那个瞎子老娘依靠着谁？&rdo;田老大也没有答复她的话，冒着雨就跑到对过跨院子里去了。

不到两三分钟，他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两手拍着叹了一口气道：&ldo;这可是一件笑话！

&rdo;田大嫂这才站起来笑道：&ldo;你总该明白，我不是造谣吧？&rdo;田老大在旁边椅子上默然的坐着很久，在身上摸一支烟卷出来，衔在嘴里半天，然后东张西望的找了一盒火柴，擦了一根，随便地吸着，将烟慢慢的向外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