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她擦干身子,乌黑的披肩发稍微一拢就十分熨帖,而又不失飞扬。
她穿上那条连衣裙,之所以还穿得出是因为式样别致。
上身收得很紧,类似绣花马夹,把鲜亮的脖颈和圆润的双臂都展现出来,洁白的酥胸则是若隐若现;下面裙子对襟开衩,缀一排鲜艳的镶边布扣,从胸口一线贯穿到下摆,还不失飞动飘逸。
她的身材无可挑剔,再穿这样一条裙子,即使不戴任何佩饰,也看不出丝毫苦寒。
这一收拾花去好多时间。
墙上那个历尽沧桑的挂钟“当”
地一声提醒已到八点半,她这才紧张了,飞快地吃过早饭。
出门看见父母还在那里修理三轮车,她愣了愣,说不出的难过。
两个六十多的老人,为了节省几块钱的修理费,天蒙蒙亮就起来折腾到现在。
而且看样子,他们反而把三轮车越修越坏了。
老两口都是一身大汗,太阳已经金光四射,庭院里那株百年玉兰树可以遮蔽曙光,却遮挡不住八九点钟的太阳。
老父亲有些难为情地解释:“不晓得这车子样样都坏了,弄半天弄成了傻婆娘补衣裳——剪下裤裆补袖口。”
吴上翘起嘴巴埋怨:“病弄翻了,看你省钱还是赔钱!”
出院门就是幽深的小巷。
石子路面,两边灰墙壁立,巷道仅够两人容身。
她进出必须经过这条巷道。
每回经过她都情不自禁地想起新月诗人徐志摩的《石虎胡同七号》:
我们的小园庭,
有时轻喟着一声奈何:
奈何在暴雨时,
雨捶下捣烂鲜红无数;
奈何在新秋时,
未凋的青叶惆怅地辞树……
默默吟诵这些美妙诗句,她会自我陶醉,她会去感叹,这世间还有徐志摩那样纯粹的人吗?不带半点功利,鄙视世俗,只为情生只为情死。
因此那时候,几个同学策划一出话剧《徐志摩》,她十分踊跃地参加,还主动要求扮演徐志摩的妻子陆小曼。
在她看来常州人陆小曼是最幸福的女子,获得了一个只为情生只为情死的纯粹人,她十分向往这种纯粹的爱。
有一天她去学校排演话剧,正好江北人晚饭后来她家,两人在巷道迎面碰上。
江北人好高好大,竟然把巷道堵住大半。
吴上要从江北人腋下挤过去,又怕灰墙擦脏她裙子,就调皮地要江北人举她过去。
江北人张开粗壮的胳膊,几乎把吴上像娃娃样捧起来。
吴上忽然不想下来,她环抱住江北人的脖子,涌动着说不出的幸福。
她感觉到江北人在颤抖,她同样一阵酥麻。
她羞得满脸滚烫,仍然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