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瑢!你还不束手就擒!”谢承瑢仍向赵敛行去。地上的血拖拽着他,空中的风推搡着他。他快要摔倒,却还是往前走。“你们做什么!”方才血战的彭鉴赶来此地,拿枪指着崔伯钧的马,“你们围着他,是何用意!”“何用意?!”崔伯钧挺起胸膛,义正辞严道,“我可找了谢承瑢好久了!谢承瑢,拥兵不前,怯阵避敌,逗挠贪安,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我奉延州知州高官人之命,捉拿畏葸不前的败将!”“放你娘的屁!崔伯钧!”又有刀枪指着彭鉴,将他死死困住。“我们他妈的在这里血战金宗烈,你却诬陷我们通敌叛国!崔伯钧,你的心都他娘的被狗吃了!”“放肆,你敢如此和监军说话!”“你以为自己是谁!监军?我们有主帅在,有你监军什么事!”崔伯钧一听,更加得意:“主帅?看来贺近霖也在!贺近霖与谢承瑢犯同罪,一同押走!”谢承瑢耳朵嗡嗡的,听不清任何声音。他只关切远来的人。“昭昭!”赵敛翻身下马,“崔伯钧,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崔伯钧挑眉,“还要我再说一遍么?谢承瑢、贺近霖,二人拥兵不前、怯阵避敌、逗挠贪安,通敌叛国!”赵敛一脚踹在崔伯钧身上:“你他妈再说一遍!”“不要打,不要打!”两军乱成一团,吵嚷不绝。可谢承瑢听不清,他只能听见风声,还有赵敛的呼唤。他望着,扯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二哥,你还是来接我了。”五五望断天阙(一)“官家已经向均州发了金令牌,要赵敛增兵延州!此时你再避,不就是明摆着让赵敛逮你的把柄吗?”“那你说,我怎么办?”“贺近霖带着将军印信跑了,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他!”崔伯钧搓着枪,低头去看马下的推车。谢承瑢已经不能走了,只能像个死人一样躺在推车上。有血流出来,崔伯钧分辨不出谢承瑢的伤口在哪,但这些血的确让他欣喜若狂。昔日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如今已变成沉疴不起的败兵!崔伯钧觉得造化弄人,又同感老天开眼。他无数次鄙夷谢承瑢空有虚名,无数次憎恨谢承瑢无情冷血。爬得越高,跌得越惨,现在报应不就来了么?他回头去看赵敛的军队,完全没有影子了,应当是还在清理战场。赵敛来支援延州,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崔伯钧要他如何,他就该如何,他怎么能够违逆。想到此,崔伯钧松了一口气。他笑起来,低头问道:“谢同虚,你想好要怎么认罪了吗?”谢承瑢身上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所以神智并不是特别清醒。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问:“我有什么罪?”“通敌叛国,算不算是罪?”良久,谢承瑢才望向崔伯钧的眼:“你好大的胆子。”“你这话是怎么说呢,谢将军。”谢承瑢不应,闭上眼。推车颠簸,硌到他后肩的伤,他感受到折骨的疼痛,却不想被崔伯钧发觉,硬生生把疼痛往肚子里咽。崔伯钧知道他一定在疼,笑道:“无妨,到了牢里,就不疼了。你最好是一直这样清高,一直都不招,我才是真佩服你。”延州城门口的西燕兵已经撤光了,还留一些营帐。崔伯钧穿过帐子,悠闲地同谢承瑢说:“知道么,谢忘琮就是战死在这儿。”谢承瑢神思一顿。崔伯钧又说:“萧弼把谢祥祯和谢忘琮的遗体都带走了,你知道后来怎么着了?”他见谢承瑢震惊的模样,更加愉悦,“他们把谢祥祯和谢忘琮的脑袋割下来了,就挂在城门口的松树上。谢同虚,我为了你,特意还让他们在那里等你。”谢承瑢猛地坐起身,眺望远处那棵松树。他果然见一圈士卒守在松树下,慢慢往上移去目光……乌发、血容……真像两颗泡了血的梨子。谢承瑢喘不过气来,他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沸腾,他的筋都在颤抖!真的是爹爹和阿姐!他要疯了,他怔怔看着那两张熟悉的脸。“崔伯钧!”他一下从推车上跳起来,伸手就要把崔伯钧往马下拽。“你愤怒了吗?你看看你这副模样。”崔伯钧大笑,“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怨我,谢承瑢,你没想过你的父亲和阿姐吗?”谢承瑢的眼泪往下滚。他疼得像被抽了筋、扒了皮,而大雪胡飞,试图蒙蔽住他所有的感官。“姐……爹……”他坠下推车,大步往那棵松树跑。脚踝的铁链牵扯着他,像鬼爪禁锢着他,他狠狠摔在地上。那棵树就在不远处,他栽在雪里,亲眼见到阿姐和爹爹的乱发悬在空中,乱发之下,是两张惨白的、满是血的脸。是熟悉的、死去的父亲和阿姐。他愣住了,就那样一直盯着看、看。他忘记了呼吸,也忘记周身上下所有的疼痛,因为有更大、更恶劣的疼痛在纠缠着他!“姐……”他爬向那棵树。“昭然。”恍惚之间,谢忘琮好像又完好地站在他的面前了。她还穿着那身绣海棠的窄袖袍,梳着高辫,别着粉花;她缓缓地转过身,露出温柔似水的眼。“你来了?你终于来了。”谢承瑢疯疯癫癫地回答:“我来了……姐,我来了,我来了。”眼泪鼻涕胡乱淌在他的脸上,他几近崩溃地呼唤,“姐……”他蹚过雪,看见父亲飘荡的白发、胡须……“爹……爹!”他不敢再上前去了。“是梦吧……一定是梦。”那些士卒放下了两个人的头颅,谢承瑢看见他们落下来,无助地躺在地上。雪掩埋了人脸。雪……谢承瑢失声尖叫:“啊——!”他往阿姐爬过去,却被那些小兵死死拽住了手臂。“啊……”谢承瑢喊破了声,“姐!爹!”他眼前有无尽的雪落下来,要把他淹没。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雪夜,他摸到冰块一样的躯体。“不要……不要啊。”谢承瑢要呕出血来,“不要……”崔伯钧看见他这样狼狈的模样,心里不知道有多爽快。他叫人拴着谢承瑢,厉声问道:“你现在也知道疼了吗?当初你陷害我父亲、让他身死城门之下时,你怎么没想过他疼不疼!你大错特错了,陷害我爹,你犯了滔天大罪!”“不……”崔伯钧揪着谢承瑢的衣领,把他往上提:“这是你的报应,谢承瑢,这是你活该!”谢承瑢啼哭不止,他只会说:“不……不……”“你要记住,谢祥祯和谢忘琮都是因为你才死的,都是因为你!你最好以死谢罪,你最好是以死谢罪!”“不……”崔伯钧恨得牙痒:“谢承瑢,我会让你比他们还痛苦,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谢承瑢要泄了气,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只能呜咽:“不……不要……”“把他给我押进牢里,谁都不能去看!”“是!”谢承瑢被人拖拽着往城里走。他还痛不欲生地望着那棵松树,看见松树上的雪,深绿的枝,鲜红的血。是啊,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是因为他让崔兴勇带兵外巡,是因为他没交兵权,是因为他从西北回来!都是因为他!是因为他在周廷做官,是因为他没有死在那个雪天!谢承瑢啜泣不已。他在想怎么样才能挽回一切,怎么样才能弥补他的过错。“你罪该万死啊,谢承瑢!你罪该万死!”崔伯钧冲他大吼,“你认罪吧!”崔伯钧把谢承瑢和贺近霖押进牢里,延州知州高适成一直心神不宁。他在公衙里来回踱步,满头大汗,才听崔伯钧回来,立刻到门口拦他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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