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1页)
儿子或许是哭累了,咂着小嘴睡着了,但身子还是一抽一抽地,嘴唇还是青紫色,长长的睫毛上结着霜,那是刚才哭泣时泪花儿凝固而成的。
阿炎的心里完全被恐惧占据了,有一种末日来临的强烈感觉。
她知道,这种恐惧不是来自自己对于无助和寒冷,而是来自于对儿子生命的但心。
阿火张惶四顾。
哪怕能看到一间小草屋也好,哪怕看到一个小小的草垛也好,就像以前妈妈在深夜里去偷抽人家秫桔的小草垛。
结果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无边无际的厚厚的皑皑积雪。
是的,山谷里有树,树上有干枯的枝干。
而且在那皑皑的积雪下,还有着厚厚的枯草,这些是那么的可贵,那么的亲切,这若是在老家时的冬天出现,会让妈妈高兴得大叫大喊。
可现在有什么用呢?自己的身上没有洋火,更没有打火机,甚至连一片玻璃都没有‐‐聪明的阿炎知道,用凸透镜可以靠太阳的照射生火的。
绝望啊,深不见底的绝望刹时笼罩了阿炎的全身,直到把她整个人吞没。
这时,太阳在西边穿破云层露出了笑脸。
映着扬扬洒洒的大雪,没有一点暖意……
这天一大清早,滨海市新城县城关镇大槐树村的单身汉王家旺就起来了。
看一看天气,今天起的比往日早了很多。
想一想,原因找到了‐‐他是被罩棚里的羊叫声聒的实在睡不着了,同时也是窗外白雪的反光太亮,晃得屋里明晃晃地,刺得眼发花。
再看一看天气,发现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瓦灰色的鱼肚白。
王家旺勒紧裤腰带,再把对襟棉袄裹裹严实:&ldo;这鬼天气,十几年没有见过啦,冷的鬼叫魂!&rdo;一边嘴里嘟哝着,一边去拿靠在窗户下面的扫帚,准备去房顶上扫扫积雪。
这几间老房子有年头了,怕是跟自己的岁数差不多了吧,不记得了。
它们太老了,承受不了这么厚的积雪了。
再说了,要是偷懒不扫的话,等化了雪,那雪水就会把已经老朽的椽子沤透,整个房盖子都怕要坍塌下来哩。
既然在王家旺的记忆里这老房子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那么,他老王今年多大了?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
只记得村里人十年前还在叫着自己的小名狗蛋儿,怎么忽然间就改叫老旺了呢?是谁起头这么叫的,又是从哪一天就这么叫起来的呢?老旺也说不清了。
老旺就这点不好,记忆力超级差,什么都记不到心里一年半载的,只记得中国的大救星是伟大领袖□□,副统帅是□□副主席,伟大旗手是□□同志,村支书是本家二叔王全有。
其余的,就都有些马虎和模糊,甚至完全套不上骡子,经常张冠李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