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1页)
最后将报纸盖上脸,昏天黑地昏睡过去。
梦里头,是喜庆的事。
二哥带她去看老管家儿子做亲的阵仗。
虽然是小户人家,可却该有的都齐备了,杀鸡剖鱼,杀猪宰羊,有人抬了十几担嫁妆到院内。
从碗筷到枕头帐子,到镜台合欢床,看花了人眼。
二哥挽着她的小手,让她去摸每样嫁妆上系得那一缕大红丝绵:&ldo;央央日后要嫁人,我也要为你准备这些,&rdo;二哥将她抱起来,六岁的丫头了还要抱在臂弯里,&ldo;到时将广州城给你掏空了,凡你眼风扫过的,都是你的。
&rdo;
……
沈奚在睡梦中,呼吸急促,放在胸口的两只手握成了拳。
报纸也随着她的喘气,起伏作响。
有一只手掀开了那挡住光的物事。
&ldo;沈奚。
&rdo;
她被他从往事中拽出来,睁开眼的一霎,像溺水的人,无助挣扎着努力去看岸边旁观的人。
夕阳的余晖被一扇扇玻璃窗切割开来,每一扇窗都被镶了金边。
他戴了一副黑框的眼镜,透过那镜片,能看到他双眼里有血丝。
他背对着光,望着自己。
&ldo;三……&rdo;三爷,还是三哥。
梦境的混淆,堵住了她的喉咙。
心底泛起了一层浪,沈奚不争气地眼眶发热,慌张用手压住双眼:&ldo;抱歉,三哥……&rdo;
沈家的日日夜夜,碰不得,早被大火烧成灰的架子,一触就会轰然塌陷,将她掩埋。
一方折叠好的手帕被递给她:&ldo;是我要说抱歉,这一觉睡太久了。
&rdo;
是很久。
船是上午离岸,到日落人才醒。
沈奚摇头,归还手帕给他,视线始终落在眼前的衬衫领口上,不敢看他的脸。
傅侗文晓得她是怕自己看到她的泪眼,弯下腰,将地上散落的报纸捡起,一张张叠好,放在躺椅旁的藤木矮几上,给她擦掉眼泪的时机。
沈奚看着他的背影,胡乱抹着脸。
&ldo;庆项已经催过三次,我们再不过去,怕会被他笑话。
&rdo;
沈奚两只手又从前额梳理过去,顺到脑后,摸摸用来绑住长发的缎带,尚妥。
&ldo;想吃羊排。
&rdo;她笑。
&ldo;好,三哥给你记下了。
&rdo;傅侗文背对她笑笑,单手插入长裤口袋,走向大门。
从拣报纸开始,他没多看她一眼。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懂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