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1页)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路尽头的茅草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晕出温暖的光辉。
白玉良看着浑身湿透的女孩,走上前抱住了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孤女点了头。
没过几日两人就简陋地成了婚,无媒无聘,只有天地为证。
白玉良走去镇上,当了一套过冬的衣服,给她买回来一对素戒指,这下连信物也有了。
又过了几个月,孤女生了个大胖小子。
眨眼间,孤苦无依的白玉良竟然也像模像样地有了一个家,成了顶天立地的一家之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从田垄间能看见家里燃起的炊烟,织布机终日嘎吱嘎吱地响动,饭菜的香味混着婴儿的奶香,每夜的睡梦中嗅着这股味道,白玉良陷入一种平凡的幸福感中。
可没想到,他们村周围土匪太过猖獗,中央派了兵过来剿匪。
领队的正好是杜兴廷手下的人,曾和白玉良一同在军营里服过役。
当天白天打了个照面,晚上杜兴廷就坐着卡车到了。
白玉良刚逃出一里地,就被几个人七手八脚地给摁住,被五花大绑地以逃兵的身份绑回来。
他的妻儿瑟瑟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第一次看到这种阵势已经被吓蒙了。
杜兴廷用马鞭的鞭梢挑起白玉良的下巴,黑沉沉的双目满是阴翳,“那是你的孩子?”
“求求你了,饶了她们,”
白玉良惶恐至极,膝行过去苦苦哀求,“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知道错了,我绝不再违背你。”
他深知杜兴廷的脾气,表情越是平静便越是暗藏怒火。
他在逃跑时,头被枪托砸了一下,现在头晕目眩,意识恍惚,仍然预感到了大祸临头。
果然杜兴廷一脚踢开他,从腰侧拔出枪,转身一枪就要了两个人的命。
被女人搂在怀里的孩子还在襁褓中,连哭都没有一声,子弹穿过婴儿的头颅打中了女人的胸口。
枪响好像炸弹一样在耳边爆开。
白玉良一眨不眨地看着溅在墙体上的血和滑坐在地上的女人,蓝色的衣襟晕开一大片花朵般的血迹,临死前还死死把婴儿摁在自己的怀里,却没想到只是方便了子弹的穿透,加速了死亡的进程。
他感觉时间静止了,心脏被撕裂了,空气里都是血腥味,有一种恶心欲呕的冲动。
他弯下身,开始剧烈的呕吐,白天吃的棒子粥全都吐了出来,成了黄色稀烂的一坨,吐完还不够,他还在呕,呕出胆汁和苦水,好像要被胃袋翻个个儿,把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呕出一切血肉还给杜兴廷,他就在地上和她们一起死去。
杀了人,杜兴廷好像出了口气。
转回身看见白玉良原先莹润如玉的脸蛋儿在这两年里黄了粗糙了,真像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神情也呆滞得好像失了魂。
他一时心痛,就把鞭子收了起来。
否则按照惯例,白玉良逃不掉这一顿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