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1页)
年轻的县丞用错综复杂的目光地望著自己昔年的挚友,望进他墨一般一双琉璃眼,看见他眼底水一般一汪柔情。
他们说,顾侍郎的话听不得。
他们说,顾侍郎是窥伺人心的魔。
官场里的老手谆谆告诫著不知深浅的新人,轻易不要去搭理那个顾明举,那是个连叫好友都能轻易背弃的人,浑身上下写满名利二字。
倘或他站在你面前,不要仔细看他的脸,不要对上他的眼,更不要沈溺进他无害的笑容和骗死人不偿命的甜言蜜语里,因为一旦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哪天他忽然在你心口捅一刀,你还笑著感谢他。
伤口疼得像是在火上灼烤,顾明举维持著笑容:&ldo;这一刀本来就该是我的。
我的凤卿是好官。
赃官、贪官、昏官,这是我干的事。
他骂的应当是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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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自若地在那儿喋喋不休,说他如何察言观色揣测圣意,说他如何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说他如何自保,如何媚主,如何欺上又瞒下:&ldo;落井下石、煽风点火、过河拆桥……那些你听过的没听过的,我都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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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原来户部的那位庞大人前些日子被流放岭南了,朝中的传闻是真的,他得罪了高相。
因此,我也在里头掺合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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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云州的夏有常夏知府克扣粮饷,理应深究。
他的姑父是高相旧交,我帮著递了几次话,最後大事化小,先把云州府的职免了,等风头过了再调往他处。
事後送来了一箱子东西,呵,七七八八的,我也没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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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过严凤楼的手来,握在掌中笑盈盈地讲给他听。
某年某月某日,收了谁的东西,拉了谁一把,瞒下了什麽事,用暗箭伤了谁。
说得大声,笑得刻意,形容得夸张,&ldo;夸耀&rdo;两字赤裸裸写在脸上。
坐在他面前的严凤楼半阖了眼静静地听,左手慢慢覆上他的手背:&ldo;说这些干什麽?&rdo;
若是从前,他早就憋红了脸,怒气冲冲地相骂。
顾明举把他的手紧紧攥进掌心里,一本正经地回答他:&ldo;让你知道,我这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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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不想让严凤楼心存愧疚。
严凤楼扭头往床榻里看,枕边微微露出信封的一角。
替顾明举更衣时,他袖中掉出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