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1页)
阿纳瑞斯是没有旗帜的,不过在大罢工的时候,除了罢工标语牌以及工联主义和社会主义工人协会的蓝白色旗帜外,还有很多自制的带有绿色生命之环标志的标牌,这个标志是两百年前奥多主义运动用过的一个象征符号。
这些色彩绚烂的旗帜和标牌在阳光下飘扬着。
在那些上锁的屋子里躲了那么些时候之后,现在能够重见天日真是太好了。
在这样一个春日的早晨,能够边走边挥舞着手臂、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真是太好了。
在这么多人、如此庞大的一个群体当中,跟数千人一起前进,穿过所有的小街小巷、通衢大道,虽然有些恐惧,却也很是令人愉悦。
等大家齐声高歌的时候,那种愉悦以及恐惧都变成了一种狂喜;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歌声很低沉,从各处街道的深处传出,在空中传播了长远的距离之后,变得柔和、含糊,这是数千人的合唱,势不可挡。
从街道另一头远远传来的队伍最前列的歌声,还有后头那无数人的歌声,彼此都脱节了,因为歌声要传递的距离太远了,于是总有些歌声慢了一拍,在努力地追赶其他声音,像一支卡农曲[2]。
似乎每个时间都有人同时在唱歌曲的不同部分,实际的情形却是每个唱歌的人都是从头到尾唱下来的。
他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内容,就只能听着,和着音乐一起前进。
最后,从缓慢前进的人流中一波一波地传来了一阵他很熟悉的旋律。
他昂起头,用他自己的语言加入了合唱的行列,他学过这首歌,是&ldo;起义赞美歌&rdo;。
两百年前,在这些街道,在这条街道,同样是这些人,他的自己人,曾经唱过这首歌。
哦,东方的亮光,唤醒
沉睡的人们!
黑暗被打破,
誓言永存。
谢维克旁边队列中的人都止住了歌声,听他唱歌。
他微笑着,一边放声高歌,一边跟着他们往前走。
国会广场上聚集了大约一万人,也许是两万人。
如此庞大的人群,每一个个人就像原子物理学中那些微小的粒子,难以计数,每个人的位置也无法确定,行为也无法预测。
不过这个人群却在罢工组织者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按计划行事;人群聚集起来,有秩序地行进、歌唱,最后来到国会广场,把整个广场以及周边的街道挤了个满满当当。
无数的人站立在正午明亮的阳光下,虽然躁动不安,却都在耐心地听着讲演者的发言。
那些讲演者的说话声被话筒放得出奇地大,夹杂着话筒的噪音和呼吸声,在国会大楼洒满阳光的墙面上回荡,盖过了人群发出的连续不断、深沉而又模糊的嗡嗡声。
广场上站着的人比整个阿比内的居民人数都要多,谢维克想道。
不过,对亲身体验进行量化的想法是毫无意义的。
他跟玛伊达还有其他一些人站在国会大厦的台阶上,就在那些柱子和高大的青铜门前边,俯视着那片涌动的肃穆的面庞的海洋,跟他们一起听着演讲:他们聆听并领会着,那感觉似乎并不是许多理性的个体在感知在领会,而是一个人在审视和聆听自己的思想,或者干脆就像一个思想在进行自我感知和自我领会。
在他讲话的时候,说跟听之间没有多大的分别。
他没有受到任何意愿的驱使,也不再有自我的意识。
不过,远处那些扩音器传来的回声,还有那些庞大建筑的石砌正立面,却给他带来了些许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