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页）

他既然来到这种地方，就不可能再仅仅做一个眼科医生了。

这地方需要的不是专科医生，而是&ldo;百科医生&rdo;。

他这人倒很好学，真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ldo;百科医生&rdo;。

头痛脑热、小疾小病、偏瘫麻痹、久疴顽症，他都热心给予医治。

一般性手术，他也敢下刀。

学院派的西医，大抵都轻蔑&ldo;江湖郎中&rdo;一类的&ldo;草药偏方&rdo;，他不，他很重视，虔诚收集，广为应用。

这就使信服中医胜于信服西医的当地民众，对他产生了十二分的好感。

据我考察，当地民众普遍有两种感情深厚的信仰‐‐共产党和中医。

难道他对民俗心理学颇有研究？

他爱妇女。

我的意思是说，作为一个医生，他对遭受疾病折磨和缠绕的女性，不分老幼中青，都怀有一种博大的无私无欲的同情、怜悯和关心。

他为她们治病，像为自己的亲人治病一样。

他尤其关心那些即将做母亲的女性。

他有一个小本，七八个村子里的女人们，谁刚刚做了媳妇，谁怀了孕，谁的预产期什么日子，都在小本上记得一清二楚，经常前往探视。

当地七八个村子里的女人们也很爱他。

我不便用&ldo;热爱&rdo;这个词，这个词的内涵伟大，令人落笔迟疑。

我也不想用&ldo;尊敬&rdo;或&ldo;喜欢&rdo;这类词，前者太严肃，后者太轻佻，都难以准确表述当地女人们对他的那种特殊感情。

那是一种升华到了民俗感情之上的感情。

若哪个男人首先从人格而不是从生理视女人为女人，女人们才会以这种感情报答他。

我敢说，这样的男人不多。

大概也只有当地的女人们，才能够像爱他一样去普遍爱一个男人。

这只能被认为是一种因地域偏远没有被&ldo;动乱年代&rdo;的&ldo;急风暴雨&rdo;涤荡掉的古朴民情。

男人们对于他‐‐才用得到&ldo;尊敬&rdo;二字。

这种尊敬是由衷的。

因为他对他们的女人的爱和关心，也同时体现了他对他们子孙后代的爱和关心。

何况他行为磊落，人品正派，他们没有半点吃醋的理由。

不分辈分，都叫他&ldo;姚所长&rdo;。

卫生所只有他一个人，他们这么称呼他也算顺理成章。

倘说他这人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不够谦虚。

他仿佛认为他所受的一切尊敬和爱，都是当之无愧的，从没表示过半点&ldo;接受再教育&rdo;者的恭顺样子，却处处地，经常地对贫下中农进行种种&ldo;再教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