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1页)
霎时潮头奔腾而去,江面兀自波涛汹涌,起伏不定,之后又渐归平静。
澧兰见那些渔民搏命,于心不忍,让家人拿了钱散给他们。
“钱塘郭里看潮人,直到白头看不足。”
经国感慨。
澧兰心有所感,想那驾着素车白马驱潮而来的伍子胥,一片丹心反遭践踏,不胜唏嘘。
“这钱塘江潮很神奇,”
管彤对朝宗说,“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从来不差分毫。”
潮来有汛,周翰什么时候回转呢?澧兰想。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澧兰在回去的车上想,延期,总是延期,每次都有个堂皇的理由。
还好,周翰还晓得要敷衍她,等他不再敷衍时,就该是他们情尽的时候。
两地分隔,山长水阔,日久情淡,什么也抵不过岁月吧。
况且周翰是男人,有qgyu要求,他们彼此再亲昵,自己也未能满足他。
一则自己年纪小,二则有周翰对母亲的承诺在。
其实澧兰不介意,她情动的时候宁愿周翰不克制自己,只是她羞于出口。
事到如今该怨谁?怨父母?怨周翰?她谁也不想怨,她只能无数次在暗夜里伤心。
要怨,就怨天地吧。
她虽心意难平,可只要周翰肯回来,她也满足。
做女人便是如此无奈,他再薄情寡义,她终是日日念着他,相思成灾。
锺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
她一路无言,始终望着窗外,尽全力向远处眺望。
待车外的风景一片模糊时,她终于忍不住在陈氏面前泪落如雨,陈氏揽她在怀。
第5章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2)
1925年5月下旬,周翰和俊杰一同回到中国。
俊杰获得哈佛法学院的博士学位,他本来可以提前一年回国,因为要等淑君毕业,所以耽搁了。
怀揣哈佛的两个博士学位荣归故里,周翰感受不到一丝快乐。
他没有通知澧兰和陈氏,他不想澧兰来接他,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不配她的热情相迎。
深深的愧疚感令他无法在澧兰面前隐藏丑事;可是告诉她……他怕她离开自己;她纵使不舍弃他,但他一向在澧兰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就会崩塌,他的尊严何在?周翰是近乡情怯,船愈靠近上海,他的情绪愈低落,他的心愈慌乱。
仆人们忙着把周翰的行李从车上搬下来,周翰先踏上楼,推开澧兰的房门。
他记得她曾在信中说她换了房间,朝宗长大了,搬到楼上,她就搬下来。
房间里的布局一点也没变,在楼上时是什么样子,搬下来后也还是什么样子,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吻合。
写字台上是两个人的合影,女孩偎在男子的怀中一脸羞涩又灿烂的微笑。
他再去找别的照片,书架上、壁炉架上、床头柜上都是两人的合影,没有澧兰现在的、单独的。
他打开琴盖,手指在琴键上滑过,这是澧兰初来顾园时,周翰为她置办的bosendorfer钢琴。
他坚持,不顾澧兰的劝阻,他的女孩从不恃宠娇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