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1页)
我的父亲,那无畏的猎手,也曾经做过熊皮的买卖,那是他从一直延伸向北的大森林深处单枪匹马猎回来的。
狐狸,燕雀,水獭,野羊……所有动物的皮毛他无不涉猎。
他的力量和运气都无与伦比,有了他,我们家族的男女老少从不必靠出卖手工艺品为生,也没有饥谨之虞。
就算挨饿,也是因为冬天里储存的肉都被吃尽,就连父亲手中的金币也买不到任何东西。
我站在符拉迪米尔城墙的废墟上,嗅见来自podil的臭气。
那是腐鱼,家畜与烂肉的气味,还有河泥的气息。
我裹紧身上的毛皮斗蓬,上面积落的雪花碰到了我的嘴唇,我把它们轻轻拂去,回望着天穹掩映下大教堂残旧深黯的穹顶。
&ldo;走吧,我们得经过voievoda的城堡,&rdo;我说,&ldo;看看那些木头房子,在美丽的意大利,人们决不会把这种东西叫做城堡或宫殿,但在这里,它就是我们的城堡。
&rdo;玛瑞斯点了点头,他对我做出安抚的手势。
我并没有向他解说,自己出身的这个地方。
voievoda是我们统治者的头衔,当我还在这里的时候,这个职位由立陶宛的迈克尔王子担任。
不知道现在换成了谁。
我惊异于自己能够对他使用恰当的词汇表述。
在死亡般的梦魇里,我没有任何关于语言的观念,而这个奇怪的,意为统治者的词汇&ot;voievoda,&ot;此前也从未自我的口中说出。
我只是能够清楚地在心中唤起那个人圆圆的黑帽子,厚重的深色天鹅绒束腰外衣与毡靴。
我在前面带路。
我们接近了那座低矮的,碉堡一般的建筑,它好像是纯用圆木建成。
墙壁成一个优雅的斜面缓缓上升;有四层屋檐和很多的塔。
我可以看到中央建筑的房顶,那是一个五角形的木头拱顶,孤零零地映衬着星夜的天空。
宽阔的门前有火炬在熊熊燃烧,外墙的外面还有一层围栏。
在这冬天的夜晚,城堡里所有的窗子都紧紧闭着。
这就是我儿时心目中基督世界最宏伟的建筑。
我们轻而易举就用几句柔声的话语迷惑了哨兵,在瞬间经过他们,进入了城堡。
我们通过一间储藏室进入内宅,静静地在炉火咆哮的房顶横梁上找到了一个位置,可以把大厅里的一小群身穿皮毛的贵族老爷们看个仔细。
他们摊开四肢,坐倒在奢华的土耳其地毯,或雕刻着我所熟悉的几何图案的巨大的俄罗斯扶手椅上。
他们从金色的高脚杯中啜饮,两名身穿皮衣的侍童为他们斟酒。
他们身穿飘逸的长袍,蔚蓝,鲜红或金黄的颜色,如同地毯一般繁复华丽。
来自欧洲的壁毯遮蔽着粗陋的灰泥墙壁。
正是我所熟悉的狩猎场面:法国或英国或托斯卡纳,永无至尽的绿色森林。
一个长长的木架上摆放着燃着的蜡烛与一餐牛羊与飞禽的肉食。
那些老爷们都戴着俄罗斯皮帽,这房间可真冷啊。
在我的童年的心目中,这房间是多么的富于异国情调啊。
那个时候父亲曾经带我来晋见迈克尔王子,他总是对我父亲在野外嬉乐中的勇敢行为表示感谢,也经常感谢父亲把贵重的货物带到他在西方立陶宛城堡里的同盟手中,他们将会把这些货物运到西方去。
但他们是欧洲人,我一点也不尊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