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1页)
玉子在大三那年开始体味到了另一种生活,从那团蓝毛线里玉子发现了那么多乐趣。
怪不得要把针线这类活计称作女红,怪不得那么多年来那么多不同时代不同阶层的女人乐此不疲,玉子笨拙地一针一针戳着毛线时想,这会使女人从中体味到一种女人独有的心境滋味,不是别的什么可以代替得了的。
三两蓝色的纯毛毛线织了拆,拆了织,玉子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为他织成了一双手套,也开始为自己编织一种新的生活。
毛线由此成了玉子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婚前她为他织,婚后为丈夫公婆织,有了孩子为孩子织。
各种各色的毛线,大小款式不一的毛衣毛裤毛袜毛手套毛围脖把玉子的心塞得满满的。
渐渐,玉子成了大家公认的织毛衣的专家。
单位上,邻里间,年轻的年长的女人们买了漂亮的毛线,幻想织出一件非同凡响的毛外套毛裙子时,就会有人说:找玉子去,找玉子去。
有人建议:玉子,咋不把你织的那些花样编本书啊,我看比街上卖的什么《棒针花样大全》棒多了。
要是没有后来那件事,玉子说不定真会编一本《新棒针花样大全》出来。
那件事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只不过玉子出差几天进门后看到丈夫穿了一件毛衣,暗红色的细羊毛高领衫。
丈夫看玉子注意自己的毛衣,有些不自然地耸耸肩,还可以吧,刚买的。
玉子说,不错,很贵吧?晚上,丈夫睡着后,玉子掂着那件暗红色的毛衣在灯下审视良久。
毛线松紧不匀,一看就知道出自一个新手,有许多地方大概拆过,细看能看出一段段的痕迹,像一个不高明的作家写出的章回体小说。
这么细的毛线,这么宽大的一件男人毛衣,织了拆,拆了织,一针针下来,要织多少下呀。
玉子想起大三那年为他织蓝手套的往事。
那一夜及连着的几个夜晚,玉子没有睡着。
生活是一个圆圈,绕了那么大一圈后玉子觉得自己又站到了当初起步的那个点上。
那天,玉子打点了自己的衣物,把在书架上搁置多年落了厚厚一层灰的专业书籍取下来,拍打拍打,一本本整整齐齐码在从街角商店买来的两个方便包装箱里。
一辆面的连人带东西一块拉走了。
在曾经被玉子视为&ldo;家&rdo;的那套房子里,大衣橱抽屉里躺着一把长短粗细不等的棒针,那么粗的一把,足有几十根。
两头用黑皮筋结结实实扎着,是玉子昨晚上扎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玉子把它们丢了。
花匠老丁
安勇
老丁原来是一位卡车司机,整天开着汽车从南跑到北、从东跑到西的,总也没有闲着的时候。
老丁爱开玩笑,收了车,一进家门就冲着老伴儿嚷,老太婆,把车洗洗,晚上我要开。
老伴儿撇撇嘴,不搭理他,晚上躺在床上还故意给老丁一个后背。
老丁一把将老伴儿扳过来说,我就不信了,大卡车我都能摆弄,还开不了你这台小吉普了?
2000年春天,老丁到南方拉了一次货,回来后双腿就没了。
那天,老丁从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睛后,先看见了老伴儿和女儿的四只红眼圈儿,开始还有点儿纳闷儿,手向下一伸,就摸到了两只空荡荡的裤管。
老丁就又把眼睛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