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1页)
她始终是寂静的,从未表露过情绪,平静死水,除了舞蹈没有别的追求。
心里隐隐地和那些人共鸣着——仿佛世界是一个村,亮着几盏灯,她会在夜里悄悄亮起灯和他们回应,看着稀疏的灯火,她沉寂地满足着,并没有太多奢求。
直到宁珏来,那天,她不知好歹地在评论家面前议论了一番白蛇,和李娟娟争论了,姨妈的脸抹不下来,和她生了气,留她一个。
她艰难地想要起来,印证自己的念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宁珏争论起来了,莫名地把情绪放在宁珏身上——那时,宁珏表现出来的疏离,就像是她自己,似乎在照镜子,看见另一条白蛇,在人间烟火里浮浮沉沉。
她明白过来,宁珏是看得懂白蛇的,即便没有读过书,即便是吊儿郎当的混混,也比任何人更懂她——或许因为当初差一点当了姐妹,差一点就是宁珏辉煌地起舞了。
心里对命运的混沌产生了奇异的感受,她心里迷惘,不甘心地要站起来,要在宁珏面前显示,她谢一尘选择跳舞并不是比谁差的——竟然就站了起来。
那是她出事之后,第一次这样明确地意识到,她的双腿还存在,像是和她本身割裂,只是储存在那里,找不到调取的力量。
可也只是站起来而已。
她如何能够甘心,沉默不语,低着头,看见宁珏把平康寺求来的平安符,别在她的手腕上。
低眉顺眼,谢一尘恍然明白,在白蛇的事上,只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无人时,眼泪扑簌而下,所有追求皆为泡影。
幻影般的日子,她独自寻死,后来一心寻死也成了什么追逐的目标,她立即放弃了,就那么无谓地活着,生怕自己再为着追逐什么而耗尽热血却发现一场空。
直到那次,直到宁珏半夜前来,独自坐在她家门口,淑姨开了门,看见个落魄的女孩抱着膝盖睡着,脸上有伤,脚上有伤,血痕累累地进来。
她在一如既往的早起中沉静地思考,听说宁珏来。
她心里是刻薄的,她要看看宁珏这样和她一样疏离的人,到底是为谁受伤?许立文?好哇,让她来看看笑话——
她几乎是心存恶念地打开门,开门的一刹那,她暗自悔悟了,何苦这样呢?她们的情面不在吗?为什么忽然恶狠狠的,宁珏又做错了什么?不是一向都很依赖宁珏?这个人固然不好,可在她面前,从没做过一件不好的事。
也不知道是向谁悔悟,后悔戛然而止。
门开了,她看见宁珏屈身坐在塑料板凳上,屈身用清水洗脸,剩下的水流过伤痕累累的双脚。
为什么,眼神里写着释然的喜悦?谢一尘说不出话,沉默地搓着把手,试图说些什么。
但无果,宁珏只是沉静地低着头,安静地清洗脚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