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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胡猜,对我们家的事,你还搞不清楚……进了家什么也别说,装不知道!”
晚饭时,老五头一个离座,照例撇下五角钱。
雨川发现首先是小品停了咀嚼,再是蔡曜停下筷子,然后是母亲搁碗。
三人全看着他穿衣、戴帽,三人全是害怕和痛心的样子。
父亲没反应,但筷子仅在同一只盘子与嘴之间机械往返。
等到老五出门,小品自语般说,他办那个画展大概用掉一大笔钱。
蔡曜插嘴,也像自语:拿拿自己家的还不大要紧,要是在外面也干这事就严重了。
母亲木讷地检讨:钱不锁是我的过。
接下去是种沉闷和痛苦,似乎这日子一下败了人的兴;似乎谁也不知怎样去和这家庭中不体面的秘密相处下去,共存下去。
当晚各自灰溜溜地早睡下了。
雨川推说有些信要写,一人待在客厅里。
门响她回过头。
老五走过来,拿出几枚新刻的图章给她看,说蔡曜央了他多次,要他为他的藏书刻几枚闲章。
她紧盯着他细长柔软的手指,认定它们白得晦暗。
做许多不明朗的事才会使人有这样晦暗的白手。
“我怎么了?”
老五问,意思说:我怎么会惹你这样研究地瞅。
“你需要钱吗?”
雨川问他的两只眼睛。
老五不懂她话似的,向里撮的嘴启开并微向外撅了。
“我自己有点钱,可以给你。”
雨川告诉他的一只白手。
那手渐渐退缩出她的视野。
她觉得他整个人都在退缩。
“老五,除了你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了:家里丢了钱!”
雨川短促地呼吸着,用压没了的声音说。
“我知道。”
他说。
还想说什么,但仅是喉节升降了几回。
雨川想问:“你知道自己有过失还是知道自己被冤枉?你究竟干没干那事?”
他却匆匆走开了。
腰仍塌着,但走得很快。
第二天雨川换夜班,白天闲在家。
又是全家轮番去敲那扇门,叫“老五!”
雨川听出这惯例的呼唤走了一点调。
腻烦和鄙夷成了这调的主趋势。
直到母亲摆开午餐,他仍未露面。
母亲想想不对了,贴在他门上连着叫。
听得父亲也慢慢从餐椅上站起。
偶然地,母亲发觉门并没从里面拴住,便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