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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应生迅速地瞟我一眼,心想,这男人把这女人惯使得够呛,惯得她讲究得了不得。
安德烈为自己点了煎蛋火腿,鲜榨果汁。
就这些,够了吗?侍应生问。
没办法呀,安德烈对传应生微笑,耸耸肩说:美国的早餐里面,绝大部分的花样她都不喜欢。
他笑着转向我:我没说错吧?他再转向侍应生:就算她吃,也只有个小鸟胃口!
他出声地笑起来,侍应生也笑笑。
他为我小心翼翼斟了杯咖啡。
我突然想起餐巾,忙以优雅的手势展开它,铺在我的腿上。
我心里懊恼自己的不争气:餐桌上的教养老被我忘得如此干净。
餐布是粉红的,那种不必浆熨就一丝不苟的面料。
我双手将它拎起,轻轻按了按嘴唇——这样才是和安德烈同坐一张餐桌的女子,才配这枝红玫瑰和一堆饮食上的怪癖。
我在飞机上想好的与安德烈分手的话,一句一句退缩。
安德烈记着我所有的饮食习惯;我的一切无道理的好恶,都被他当教条来执行。
他的两只眼睛是看着他心爱的孩子的。
他向外人表示他就这样娇纵这孩子的偏食、任性、无理取闹。
他为他自己对这孩子无条件的娇纵而骄傲。
安德烈合上菜单,眼睛看着我把它递还给侍应生。
侍应生咕哝着:马上就好,请稍等,人已转身走了好几步。
我忽然说:等一等!
侍应生在四五步之外站住,似乎他原本以为我不会开口却冒出一句他们的语言,他完全没料到。
他说:还要添什么别的吗?
我说:把鲜果沙拉去掉。
对不起。
安德烈问:为什么。
我想点得太多了,吃不下。
你真觉得吃不下?
我笑着点点头。
真实的原因我当然不能说,对于豪华,也容我有个适应过程。
在这个季节吃南美运来的鲜果,我得调整一番肠胃。
一份水果沙拉要五块钱。
我一小时的劳动价值。
我见安德烈有些怀疑,又有些扫兴,便说:这个季节我很少吃水果。
对一些水果过敏?安德烈严肃地看着我。
啊,有点儿过敏,我说,我目光从他担忧的眼睛下溜过。
和食物闹别扭是一种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