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第1页)
这辆车是途径南京的,中间要在南京站停留一个小时。
他们出发的时候耽误了一会儿,这回儿到南京天已经半黑了。
还没进站之前,列车的速度已经开始渐渐放缓,车头刚进站,冯京墨他们便看见站台上立着一位中年军人,挺拔如松,含着笑往车尾的方向望着。
京钰一见他就跳起来,早早地候到车门口去了。
冯京墨也弯了嘴角,这是一直跟着他爹的亲卫,从小护着他们,他们管他叫严叔。
老大老二趁他们爹不在家,偷偷摸摸暗地欺负他们,有一次被严叔发现了,严叔神不知鬼不觉地暗地里给老大老二使了个绊子。
从那之后,每次回家,严叔第一个总要问他们有没有挨欺负。
后来京钰被送去外祖家,有些什么事都是严叔去看她,她跟严叔比跟她爹都亲。
车堪堪停稳,京钰便跳了下去,脚落在地上,被惯性一带,登时就是一个趔趄。
严叔一把扶住她,笑着说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了,怎么还是毛毛糙糙的。”
京钰笑着回,“这不是想严叔了么。”
京钰来之前先在南京住了几日才去的上海,这里外里加起来还没几天,可现在说的想也是真情流露,丝毫不带客套,可见是真的同严叔感情好。
冯京墨也跟着下了车,含笑同严叔打招呼。
不一会儿,严叔同他们一起上车,他早就知道这次是和周老板同行,上来便向周老板问好。
只说原本冯师长是要亲自来的,司令部临时要开会,实在脱不了身。
为了表示歉意,特地让他提前□□饭店定了饭菜送过来,聊表心意。
又说,若是回程方便,请一定在南京逗留几日,师长要一尽地主之谊。
他跟着冯绍宁久了,颇有一些派头,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是很让人有几分好感的。
他看到慕白术站在一边,虽然不认得,但心里知道必是周老板的要人,说话间不时朝他微笑示意。
他是出于礼仪,周老板看在眼里又是另一种光景,不仅和气地应了话,让跟包儿的去接菜,还让严叔转告冯师长往后去上海,一定要去给他捧个场,他留最好的包间。
严叔也是知道一些这些老板的,各种各样的规矩不少,故以订的那些菜都让小兵站在月台上捧着。
为的就是,万一周老板不收,也不至于两边不好看。
如今一听周老板说接菜,立刻就让小兵送上来了。
他办事周到,不仅他们四个人的,随行的都有份,一时间,餐桌并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的满满当当。
菜摆好了也没人急着吃,京钰缠着严叔说话,冯京墨因为许久没回南京了,也和严叔细细打听家里的事并军中之事,听到一切如常才放了心。
这么一番折腾,话没说到几句,汽笛又响了,这就要开车了。
严叔起来同周老板和慕白术道别,京钰的脸色便不大好,这回不同来时,回去了不知几时能见到了。
冯京墨送严叔下车,不让京钰跟着去,怕她忍不住要哭。
下了车,他同严叔又说了一会儿话,直等铁轮子间的连杆动了,才跳上车。
京钰只以为他也不舍严叔,强忍着把脸上的离愁收拾干净,生怕冯京墨上来见了她心里不痛快。
谁知,冯京墨回来的时候,不仅没有不虞,反而带着些愉悦,另有几分做坏事得逞的小得意。
她心里好奇,便去问。
可冯京墨只神秘兮兮地朝她笑,就是守口如瓶。
她哪里知道,冯京墨是特地去问那个烟斗的,看看有没有东窗事发。
严叔说笑骂他做贼心虚,这么热的天,哪里还会抽烟斗,别说那些藏品,就是平时放在外头的,也没见师长抽几次。
车晃晃悠悠开动了起来,京钰打开车厢门,跑到外面的平台,朝严叔挥手作别,直到人影子都瞧不见了,依旧不舍得进去。
冯京墨立在她后面,也不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