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黄(第1页)
“冯四少可真是,祸害完一个又一个。”
有人在冯京墨身后说话,嗓音低沉,声线却带着调笑。
冯京墨似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依旧看着慕白术的背影,一顿不顿地回起嘴来。
“故意把人叫走,才过来说。
也是知道冤枉人的话,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
“冤枉?”
那人一笑,“你倒说说,我说的哪个字冤枉你了?”
“每一个。”
冯京墨转回来,脸上带着笑,“怎么祸害了,哪里一个又一个了?”
那人斜倚在灰砖墙上,穿着和冯京墨一色的军装,外头罩着一件白大褂。
右边肩头已经蹭上了灰,却毫不在意似的。
“明明不需要人守夜了,却赖皮让人家天天守着你睡,是不是祸害?”
那人撇撇嘴,抬手指了指慕白术离开的方向,“十洲,一个。”
又调转指头,转向自己,“我,又一个。”
“说吧,哪个字说错了?”
那人说完便双手抱胸,挑衅似的朝冯京墨抬了抬下巴。
冯京墨愣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无赖。
“翔君,”
冯京墨勾起嘴角,“你也能赖在我身上?”
“怎么不能?”
那个叫翔君的一挑眉,“如果不是你,我应该是上海福民医院的外科医生,现在却在这破破烂烂的野战医院。
你自己说算不算祸害?”
“算算算,”
冯京墨一向是得了便宜便卖乖的人,听他这样说,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既然都已经被我祸害了,再帮我个忙呗。”
冯京墨站起来,走近张中翔,张中翔是他在日本留洋时认识的。
一个学武,一个学医。
莫名其妙地相识,却颇为投缘。
他与齐羽仪先行回国,张中翔为他们饯别时,三人还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不如不醉不归。
三个人借着这个由头,喝得酩酊大醉,冯京墨他们差点误了回程的船。
谁知,不到半年,冯京墨偶然一次去上海的时候,晃眼便觉得瞧见个熟人。
他连忙停车,回头一找,竟然是张中翔。
两人在北四川路上面面相觑,张中翔身上穿的,还是饯别那日的西装,那场为了不知何时能重逢的豪饮倒显得有些哭笑不得了。
彼时,张中翔正准备去日本人开设的福民医院报到,当场就被冯京墨拐走了。
一来二去,也不知怎的,就弃了医院,跟着冯京墨回了南京,做了军医。
冯京墨背靠在墙上,用只有张中翔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若是有人问起十洲,劳烦你说是你相识的,找来帮忙。”
张中翔等着他往下说,却不见他开口。
他扭头看向院子,一阵微风吹过,却掀起了不少黄沙。
这里是郊外,说是学校,就是个破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