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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康帝的眉目舒展了一瞬,转而摆摆手。
“南地未大平,朕心有愧!”
海公公软绵绵道:“陛下,您已经做得够好了,南地不过有支乱民而已,百姓们还是丰衣足食的,这些都是皇上您的功绩。”
他安抚了两句,然后眉目弯弯地看许澄宁。
“许状元游学了几年,想必遇到不少好玩的事,不妨讲给陛下,逗逗趣儿。”
嘉康帝也同意,许澄宁在心里微微斟酌了一下,道:“回皇上,学生与恩师倒真遇到过不少奇闻轶事,圣上若愿听,学生便说一说给您解个闷。”
“那是阳春三月,学生随先生在江南,遇到了一位正在收田租的庄老爷,其为人幽默风趣,十分健谈。”
“因为仰慕燕先生盛名,特亲自带我们游览吴中山水,临别还置席与燕先生饯行,说「天下之大,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先生风貌」;“不料行至钱塘,又遇到了他,因此再次同游山水,庄老爷又为我们践行了一次。
可天缘凑巧,我们到洞庭的时候,又邂逅了庄老爷,时隔半年,他居然还在收田租。”
“这一次燕先生坚决辞了他的饯行宴,道「往西去再遇见,这饯行酒又白喝了。
」”
嘉康帝哈哈笑了起来:“后来呢?真的又遇见了?”
许澄宁笑着摇摇头:“再往西便是崇山峻岭,无甚良田了,不到黔中他便返了程,回到吴中正好收下一轮的田租。”
嘉康帝慢慢收了笑,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王家许澄宁假装没看见,继续讲道:“还有一回,我们到了西南的崇山峻岭,那里流民群聚,草民与先生不知情路过的时候,被「请」上山寨关了起来。”
“流民首是个二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的年轻人,每天要来看我们几遍,目光阴鸷,如苍鹰见了猎物。
本以为他想谋财害命,没想到他却问燕先生,能不能教他读《大学》。”
嘉康帝很诧异:“哦?他缘何有如此诉求?”
“先生亦是这么问他的,他说,他小时候也上私塾,十岁那年还没学完《大学》,家乡便发了大水,他随父老乡亲背井离乡逃灾避难,再回去时,房子田地都没了,才成了流民。”
“乡里父老照顾他良多,个个忍饥挨饿,他不得已从良民沦为山匪以图温饱。
但他心里惦记的,始终还是小时没学完的四书五经。”
为什么庄老爷的田产遍布整个江南?为什么流民首的房子田地会没了?许澄宁没有提及,说一半留一半,其余的,只能嘉康帝自己想。
嘉康帝脸上半点笑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