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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过这刺青。
真相这一次是透过披帛窥见,而上一次,是在八年前。
胡家的那场屠杀之中。
面具下方的容貌他无法探清,只能从残忍又杀红了的双眼里读到一丝几近变态的笑意。
那个人杀得衣衫不整,袖子被挽起。
他似乎并不惧怕被纪云宴看见身上的刺青,由胸膛至手臂,一览无余。
纪云宴强硬地按下胸中起伏,声音冷冷:“听闻将军擅刀,一把定远刀便可镇守天下太平。
这样好的日子,不知我可有幸一观?”
邵远大手一挥,大笑着吩咐下人取他的定远刀来。
他将众人带到空旷的庭院,取过定远刀,说:“今日就给诸位耍一耍我这刀。”
纪云宴强撑着含笑点头。
亲人的离去、滴血的刀具,沉溺在心灵最深处的记忆如潮水一般袭来。
双拳紧握,邵远的一招一式,他目不斜视。
纪云宴记得。
不是一招一式,而是他的风格。
纪云宴不敢忘,也不会忘。
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微醺的头,如同被麻绳紧紧勒住一般,在下一瞬恢复了清明。
但他只是笑,即便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显出几分生硬来:“邵远将军不愧为国之重器。”
人群散去。
玄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问:“殿下可是酒喝得上头了?明日晨起可能要吐一吐,这国子监怕是去不了了。”
纪云宴摇头:“无妨,先回行宫。”
他告别柳双娥,转头上了马车。
这一路上,都紧紧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
越往外走,人烟稀少,太阳将将落山。
旁逸斜出枝丫的影子越拉越长,将整条路都笼罩在茂密的黑色中。
终于到了行宫。
此刻天色已然暗下来。
一路上遇见不少宫人说说笑笑,这场婚礼也算是一桩趣事。
纪云宴无暇顾及,只迈着沉重的步伐,咬着牙回到寝宫。
他踏入门槛,点燃烛火,终于不必再强撑。
整个人软软地坐倒在地上,身体疲软。
玄成刚想去扶,可纪云宴双手撑地,胃里一阵翻涌。
一团团东西从他嘴里吐出,满手都是。
他想撑着起身,连酒带饭的混合物仍然冲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满身污秽,胃里什么也没有,却仍然只觉得翻涌。
纪云宴干呕着,却再也没有东西可吐,口腔中充斥着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