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1页)
文学上的好文章在政治斗争中有时会是一着坏棋。
这篇《朋党论》一是触犯了人主的忌讳,任何皇帝都不会鼓励臣下公开结党威胁皇权;二是触犯了被划在范仲淹为代表的改革派以外的那些官员,按照欧阳修的观点,不是君子之&ldo;真朋&rdo;,就是小人之&ldo;伪朋&rdo;,这样,改革派就在无意之中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庞大的反对派。
正如南宋吕中所说:&ldo;君子小人之实不可以不辨,而君子小人之名不可以太分。
有用君子之名,则小人者岂甘小人之名哉!
正人既指小人为邪,则小人亦指正人为邪。
&rdo;这样,党争就不可避免。
在反对派中,夏竦起了十分恶劣的作用。
前文提到,他原先是被仁宗任命为枢密使的,王拱辰率领包括余靖和欧阳修在内的台谏官先后上了十一疏,拱辰甚至拉着仁宗的袍裾要求他改变任命(由此也可见王拱辰最初与改革派并无成见),仁宗才改命杜衍。
从到手的枢相到改判亳州,对夏竦来说当然是奇耻大辱。
这事令支持范仲淹的国子监直讲石介异常振奋,写了一篇流传一时的《庆历圣德颂》,文中明确把仁宗起用改革派称为&ldo;众贤之进&rdo;,而把夏竦灰溜溜的与枢密使无缘说成是&ldo;大奸之去&rdo;。
夏竦的反击就是从石介入手的。
庆历四年,他唆使家中女奴模仿石介笔迹,篡改了石介给富弼的一封信,将&ldo;行伊、周之事&rdo;改为&ldo;行伊、霍之事&rdo;。
伊指伊尹,周指周公,都是古代辅佐天子的贤臣;霍指霍光,他是西汉废立国君的权臣。
此事传出,范仲淹与富弼都心不自安,请求出朝巡边。
六月,范仲淹出为陕西河东宣抚使;八月,富弼也出为河北宣抚使,庆历新政陷入僵局。
九月,仁宗罢了晏殊的相位,杜衍升任宰相。
晏殊与新政集团保持着距离,但他是范仲淹、欧阳修等改革人才的引荐者,又是富弼的泰山,人们容易把他的罢相与新政派的失势联系起来。
与此同时,仁宗任命陈执中为参知政事,新政派的谏官蔡襄和孙甫上奏说他刚愎不学,仁宗硬是把陈执中从外地召入朝中。
蔡襄和孙甫见轰不走陈执中,便自求外放,仁宗同意,改革派至此丧失了与反对派较量的喉舌,台谏官清一色都是反对派。
这时,改革派的领袖与骨干几乎都已经被排挤出朝,但反对派还是要把范仲淹的追随者从馆阁中清除出去。
当时京师官署每年春秋都举行赛神会,同时置办酒宴,同僚欢饮。
这年监进奏院苏舜钦发起进奏院的秋赛宴会,与会者王洙、刁约、王益柔、江休复、宋敏求等十来人都是范仲淹引荐的一时才俊,酒酣耳热,王益柔在即席所赋的《傲歌》中吟出了&ldo;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rdo;的诗句。
王拱辰打听到这事,立即让监察御史刘元瑜弹劾苏舜钦和王益柔诽谤周、孔,并犯有大不敬之罪,要求处以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