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1页)
祝双双被她揶揄得说不出话,又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
“不过你生就命好,的确不必自己奔波,”
金红玫说,“不像我,投生在一个自顾不暇的家庭。
好不容易有了个商铺,还为了救男人卖掉了。”
祝双双审阅合同上的条款,听见金红玫转过身靠上桌沿,抱着手叹了口气。
“我这辈子啊,”
她悠悠感慨,“真是坏在救男人身上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祝双双开始断断续续地,听金红玫提到一些苑成竹的事。
譬如坐火车前往悉尼的那天,她给她讲了那场拍卖。
入住悉尼的旅社那天,她给她讲了那场枪战。
替叶汝秋找律师打官司那天,她讲了那场码头前的分别。
而拿钱去监狱打点关系那天,她告诉了祝双双,自己被捉进监狱,而苑成竹一去不归的结局。
祝双双气得“呸”
了一声。
“大户人家的小姐,”
金红玫说,“言行举止不要学我。”
“我没有学你,”
祝双双说,“我今天穿成这个样子,本来就该粗鲁一点。”
她所说的“穿成这样”
,指的是她们两个身上的男人衣服。
卖店的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除了找律师替叶汝秋打官司减刑,剩下的都要去打点关系。
按律师的说法,他能把叶汝秋的量刑减到两年,那剩下的,就是让他这两年在狱里过得舒服一点。
而这“舒服”
,也是要拿钱来换的。
两个女人去悉尼的监狱,不方便的地方终归太多了。
于是金红玫又拿出一点钱,买了两身男人衣服,给自己和祝双双换上。
胡秘书那时也来悉尼了,背着祝先生帮她们的忙,还在空闲的时候教会了金红玫开车。
于是那天,金红玫和祝双双穿上男装,开车去了悉尼远郊的监狱。
后来祝双双总能想起那一天的景象。
金红玫带着男士的帽子,叼着烟斗,坐在驾驶座扶着方向盘。
而她打扮成小跟班的模样,拿一柄黑伞,坐在她的身旁。
她很喜欢开车,非常傲气的人,却向胡秘书表达过几次谢意。
她说她从没体验过这种手握方向盘的感觉,好像她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祝双双记得那天她们开车穿过海港大桥,金红玫右手拿下烟斗,把手搁在了打开的车窗上。
风把她的帽子吹下来,她藏在耳后的碎发被风吹开,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蔚蓝色的海面。
海上的长风吹散了烟草的味道,日光耀目,车轮飞驰。
穿过大桥的最后一秒,祝双双终于意识到,她和金红玫一样,可以去任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