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我更加闷闷不乐,父王没用鞭子抽就上马了,还是比我强。
“那个时候,你父王是跟先帝的几位皇子一起学的骑术,他的那些皇侄们一个二个都利利落落地上了马,你父王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只得逼自己上马。”
偷偷可怜了父王一下下。
“那他就不怕了吗?”
“哪里不怕。
在马上抖得都快握不住缰绳。
偏生一起学马的皇子又多,没有人注意到你父王。”
“后来呢?”
我开始为父王担心,心想那么小的他从马上摔下来可如何是好,又没有爹娘疼爱,完全忘记他刚刚还生龙活虎地抽了我一顿。
肃真估计也觉得我的担忧好玩,哈哈一笑:“皇上也就是当时的十四皇子发现了,他下马走过去替你父王牵马,问你父王,他娘亲新做了绿豆糕和核桃酥等会儿要不要去吃,你父王说好,两人拉拉杂杂说了许多,直到骑术课结束。”
“啊,就这样?”
我大失所望,觉得这并不是一个能够安慰我的故事。
“你父王小时候是个馋嘴,最喜欢吃现在的太后娘娘做的绿豆糕和核桃酥。”
肃真笑,他虽然长得没有我父王好看,但笑起来也是个美男子,嗯,公正点儿说,比我父王笑起来好看:“所以,小王爷你看,长大就是一件平平淡淡的事,有一天你就会发现,害怕的事情你不再害怕,喜欢的东西你不再喜欢,讨厌的东西你也不再讨厌······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小王爷就会长成大王爷喽。”
是啊,就这样平平常常地我再也骑不了小马驹。
肃真说得对,也不对。
第一缕晨光慢吞吞撒向大地时,我扣响安阳山上清净寺的山门。
逸兴遄飞之时,我也想何不就这样远走天涯,隐姓埋名,从此做个山野闲人,可是到得后半夜,夜风吹过我的湿衣,毫不留情地告诉我十七八岁时那个淌过冰冷的河水还能跟敌人夙夜激战的镇远将军已经不复存在。
不过才二十七,竟已觉英雄迟暮。
当年父王花了两年时间彻底平复东北边境大金的侵扰,给新帝修书一封,先帝已去他于京中再无挂碍,不想再回京中徒惹忧思,请求新帝准他戍守东北边境,震慑郑、燕两王的余部。
新帝准了。
我写信跟他说,想他,想去东北。
他回信写了两字,不准。
我这个父王,大约先帝在他心中重于任何人。